第42章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船夫借用盐神之力的手段，宋仁是亲眼见过的。

要说拿到盐神刺青的那一刻，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但由于忌惮借用盐神之力的代价，因而他至今没有研究过那刺青。

那块刺青皮肤，就这样一直搁在体庙之中。

此刻传来异动，定然是感应到了来自于本源之间的呼应。

也就是说，此刻就在宋仁周围，有着同样具备盐神刺青的人。

漕帮的人。

果然，消息是镇长府传出去的，漕帮的人这么快就盯上他了。

仅是停顿一瞬，宋仁便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若是回头张望，恐会引起对方注意。

他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

周遭是嘈杂的人群，对方做了伪装，瞧不出到底藏身何处。

“看来我还真成香饽饽了，被那么多人盯上。”

红灯坊的小儿鬼还好说，在人皮灯笼和其他两个法器熔锻成鬼差耳后，那些小儿鬼便被镇压在体庙之中，陷入沉睡。

镇长的眼线，这几天一直跟着他。

现在连漕帮也来凑热闹了。

不过宋仁也不在意。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他照旧前往收尸地点进行收尸，在这过程中，盐神刺青一直都有异动。

一直等到他回到游魂巷，那种异动方才消失。

十里堂的人不入游魂巷，是不成文的规矩。

确认宋仁已经回到巷子里后，一个蹲在街角抽着福寿膏的福寿佬，将手中的烟枪收起，脸色变得凝重。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螺壳，压低声音说道：

“那小子已经回铺子了，他先前去了苦田人聚集的板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苦田人？那群泥腿子？”螺壳中传来嗤笑。

“这是听到风声，知道我们要拆他盘，慌了，想找苦田人做帮手？”

“咱们要不要找人打听打听？”福寿佬瞥了巷子一眼。

“不用，真指望那群泥腿子能成事？”螺壳那头毫不犹豫，“继续盯着那小子，他就是镇长要找的那个人。密切关注他最近接触的人，特别是红灯坊那边，一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

福寿佬应了一声，对面没了声音。

就在他想要收起螺壳时，迎面走来了一个舔着糖人的幼童。

福寿佬正准备出声赶走那个幼童，对方脚下绊到一块凸起的砖石，踉跄着摔到他面前。

淡淡的香味，扑进他鼻子里。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

前一秒还神色慌张的幼童，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

这个幼童，自然就是画皮术伪装的宋仁。

觉察到对方一路跟着自己，他便假意回铺子，实则易容后绕了出来，再趁机对对方使用了迷魂瘴。

见对方深陷幻觉，宋仁走上去，掀开他的衣服。

果不其然，后背纹满盐神刺青。

“告诉我，你们监视宋仁的目的是什么？”

福寿佬僵硬开口：“他撞见了义庄的秘密，又拿着镇长需要的玉扳指。镇长府故意放出我们漕帮要报复他的消息，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目的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已经清楚镇长的秘密，如果知道的话，慌不择路之下，他肯定会想办法用那个秘密作为要挟，找镇长府谈条件。”

和宋仁料想的大差不差。

“若是他没有这么做呢？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福寿佬继续回答：“过些时日，镇长会以大姥姥的名义，召开龙头会议。十里堂所有的头目和游魂巷主要势力都会参加，我们的人会趁机对他出手，把他逼上绝路。”

“在他深陷绝望之际，镇长府会出面，给他希望，借口只要他交出扳指，便可以让他进入镇长府中得到庇护。”

好计谋！

宋仁都想给想出这个计划的人鼓掌了。

若宋仁真的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底牌的收尸学徒，那恐怕会完完全全按照对方的计划，彻底落入圈套之中。

镇长府，也能不费一兵一卒请君入瓮。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宋仁的手段。

“漕帮对苦田人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宋仁想到了接下来的那桩买卖，又问了一句。

“不足为惧。”虽然深陷幻境，但提起苦田人，福寿佬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帮里很快就会有大动作，用不了多久，那群泥腿子就会被彻底清除，帮派会将苦田人的田地全部收入囊中。”

“加奉例，就是为了逼他们造反，他们犯了，帮里就有足够的理由对他们出手了。那群穷鬼为了一筐土芋，都能打得头破血流，两成俸禄，就是要他们的命，他们一定会反的。”

难怪阿力如此孤注一掷，漕帮确实打算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宋仁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那个大动作是什么？”

福寿佬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只有帮主和捞尸队知道，我们没有资格知晓。”

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

宋仁对着他说了一句“忘掉刚才所有对话”，打了个响指。

幻境溃散，福寿佬渐渐回神。

面前早已没有任何身影。

他挠了挠头，总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却又想不起来。

……

回到铺子，将尸体焚烧后，宋仁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修炼起来。

镇长府和漕帮可谓步步紧逼，很快就会有诸多动作。

虽然他提前知道对方的计划，信息差上占了优势，但提升实力还是迫在眉睫。

一晃眼，又到了黄昏。

宋仁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下床。

刚准备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脏汗，楼下传来了摇铃声。

这种时候还有生意？

宋仁只得作罢，走下楼。

站在铺子门口的，是一个让宋仁非常意外的人。

镇长府大总管。

宋仁装出一副惊讶模样：“刘总管，稀客啊，怎么屈尊莅临咱们这边了？”

一般情况下，镇长府人员就算死亡，也由府邸自信处理丧事，无需让安魂铺收尸。

总管断指的手藏于袖中，脸上露出和气的笑容。

“前段时间，阴寿堂走水，陈掌柜不幸罹难，底下的人不懂事，竟自行把尸体送到义庄，至今尚未安葬。老身此番前来，便是希望安魂铺念在同僚多年的份上，为陈掌柜敛尸下葬。”

宋仁心中啐了一口。

当初在阴阳鬼市，他可亲眼看见纸人陈的尸体被炼成了掘尸奴。

下葬一说，不过是框点他的说辞罢了。

而且安魂铺和阴寿堂不和，谁人不知？

就算真的要为纸人陈下葬，也轮不到他安魂铺。

这是想引他去义庄，让他露出破绽。

如果他真做贼心虚，此番必定杯弓蛇影，夜夜难以入睡，等漕帮那边出手相逼后，内心崩溃。

还真是环环相扣。

宋仁稍作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

“陈掌柜死的可惜，应该的。”

他这话并非作伪，仔细算来，张掌柜的死，还能说是助纣为虐且背叛后的咎由自取，纸人陈的死，就真的是过河拆桥了。

“不过师傅出门了，暂时不在铺子。”

总管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来，毫不在意地一挥袖子。

“无碍，劳烦小师傅跟老身走一趟义庄吧。”

宋仁不在言语，拎起棺材背在身上，跟着走出了门。

这次走的不是地下暗河，而是大路。

来到义庄门口，总管和守门的老瘸子过了一个眼神。

老瘸子仔细盯着他看了看，然后对着总管摇了摇头。

总管不露异常，继续往里走。

义庄内原本的三尸镇运格局消失不见，没有丝毫异样，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

宋仁清楚，对方应是用了某种障眼法。

中庭处，摆放着一个木头担架，纸人陈的尸体，静静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