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椅的交谈

“你消失之后的那天，王座特别冷，我坐在那里发呆，雅儿贝德非要给我披衣服。”她望着硬币上浮动的月影，“然后我就暖和地睡着了。”

“结果睁眼就是苏晓樯在掀我被子。”

路明非嗅到若有若无的孤寂与悲伤。

当琪诺转动脖颈时，他看见她耳后鳞片状的反光——不是龙鳞，更像是某种魔法符文的残影。“那他们呢……还好吗？”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把名字咽回去。

琪诺的金发突然无风自动，发丝间浮起细碎的金芒，像《overlord》世界里悬浮的魔法粒子。她伸手接住飘落的梧桐叶，叶片在掌心碎成翡翠色的星尘。

“潘多拉和迪米乌哥斯尝试复制世界级道具。”琪诺忽然翻转手腕，硬币坠入深不见底的领口，“每天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没见过几次。”

“科赛特斯则是每天精进武艺。”琪诺的金发泛起流水般的波光，几缕发丝诡异地悬浮在空中，“他说要斩断飘来的记忆残片。”她抬手接住飘落的银杏叶，叶片边缘瞬间结出冰晶。

路明非喉头动了动。

远处传来夜间下班打工人的汽车声，混着琪诺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路明非回想着大坟墓里的种种，回想着那群敬爱且忠于他的人，心中泛起感伤。

但【强制冷静】时隔许久，在见到琪诺后再次被动发动。

“雅儿贝德...”琪诺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

“现在每天擦拭王座，比擦拭圣遗物还虔诚。”一片梧桐叶恰在此刻落在她膝头，叶脉间渗出细密的血珠，“有次我听见她对空气说‘再乱跑就永远锁在宝物殿’。”

路明非嘴角微抽。

这些话让他想起某个血月当空的夜晚，自己曾偶然听见的大恶魔的呢喃——那些裹着蜜糖的诅咒比任何言灵都令人战栗。

然后还犯贱看了一眼。

即便是现在，那一幕也依旧不能忘怀。

“那现在呢？”路明非继续问道。

琪诺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惊醒了栖在枝头的夜鹭。“现在很好啊，尤其是苏晓樯...”她晃着缠红绳的脚踝，“第一次出去玩就把热可可泼在我新买的《北欧神话考》上，结果硬拽我去买了三套jk制服赔罪。”

梧桐叶的影子在她眼睫上跳跃。

路明非注意到她说话时总不自觉摩挲右手无名指，那里本该戴着安兹乌尔恭之戒的位置，此刻只有一圈淡白的戒痕。

“现在她每天七点准时掀我被窝，说是要培养健康作息。”琪诺突然凑近，发间飘出雪松与羊皮纸的气息

“你猜她发现我不用睡觉时什么表情？”

路明非喉头动了动。

“一脸震惊然后求教程的那种？”

“差不多类似吧。不过她肯定是没办法学会的啦。”

屏幕荧光映亮她骤然苍白的脸，路明非看见她瞳孔深处有齿轮状的红色刻痕在转动。

“昨天有个网友，叫女阴，带我打通了游戏的隐藏副本，改天要不你也跟我一起玩吧。”琪诺划开手机，锁屏是像素风的骷髅法师举着咸鱼大剑，“不过她说我的操作很像故人。”

“行，有时间玩。还有你这游戏人物……”路明非回忆着这个名字，感觉自己似乎在哪个平台上见到过，但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起来。

琪诺笑着回答：“仿着你做的，怎么，不像吗？”

路明非无奈的笑着，摸了摸琪诺的头回道：“你开心就好。”

晚风卷着桂花香掠过长椅，琪诺突然打了个喷嚏。

“摸头杀可不是好习惯。”硬币在她指间立成竖立的圆月，“过了这么久都没长高，体重也没怎么变，现在倒是被苏晓樯喂胖了两斤。”她戳了戳自己鼓起的脸颊，这个动作让路明非乐出了声。

“现在的日子很好。”琪诺脚尖勾起白鞋的动作像收剑入鞘的武士，“雅儿贝德要是看见我解微积分的样子，怕是要乐得不成样子。”

“那个下流身体就是一个喜欢看我乐子的邪恶。”

路明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有你，因为你耽误了我和苏晓樯原定的计划，系里来了个新的美人老师，我们正打算去看看，结果我们都被你拐走了。”

路明非无语的看着这个“小孩”，说道：“那不也是你们自愿的？”

“不管，都怪你。”

但事实上，确实如路明非所说。而且那个新来的大大大的美女老师……只能说琪诺绝对绝对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而她也将为现在及方才充满“期待”与“渴求”的自己，而感到十分的羞耻与恼怒。

毕竟人……吸血鬼的一生中，“不能共情前一秒的自己”的这种想法，是随时可见的。

“明天苏晓樯约了密室逃脱。”她倒退着走入树影，金发在路灯下泛起涟漪般的波光，“要是害我迟到...”

“那就怎样？”

“让苏晓樯不理你。”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树丛间

路明非望着她逐渐模糊的背影，掌心还残留着硬币的凉意。那枚印着纳萨力克徽记的金币，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他指缝。

但琪诺又突然探出头来。

琪诺的声音混在夜风里飘来，带着游戏宅女特有的雀跃：“女阴说下周面基，你要不要...“后半句被梧桐叶的沙沙声淹没。

“你的网友，你见就好。”

琪诺撇了撇嘴，暗骂一声无趣。

梧桐叶的阴影吞没了长椅，虫鸣与风声都退到很远的地方。

琪诺残留的体温在路明非肩头结成薄霜，他伸手去抓飘落的金色发丝，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月光。

远处光华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成纳萨力克尖塔的幻影，某个熟悉的狂笑声似乎正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

硬币在掌心渐渐升温。

更远处宿舍楼的某个窗口，苏晓樯正把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琪诺那里蹭到的靛蓝液体。那些液体在玻璃瓶里聚散不定，偶尔显露出奇怪的轮廓。

她哼着走调的小曲，把试剂瓶锁进贴满动漫贴纸的隐秘箱子，箱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卡塞尔学院的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