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刺杀案七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园牛英俊
- 2679字
- 2025-05-31 00:29:00
丑时三刻,北镇抚司刑房。血腥气与炭火味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绑在铁椅上的吴德水猛地抽搐。浑浊的水流冲刷着他脸上干涸的血迹。火把映照下,复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正用白绢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掌。
“骆某离任两月,看来诸位都忘了诏狱的规矩。对于不听话的人,咱们就得好好招待。”
他随手将染血的娟帕扔进碳盆,青烟腾起时,侍立一旁的锦衣卫总旗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骆养性从刑台上拿起一本账簿:
“你说吴孟明查到刺客所用箭矢出自京营?”
他指尖轻点桌面:
“据兵部存档记载,这批军械半月前就该送往山海关。”
窗外惊雷炸响,雷光透过气窗,将骆养性半边脸映照的森然恐怖。他缓步走向刑架,军靴踏地的声响,让吴德水浑身战栗。
“吴主事,现在,说说为何运往山海关的军械却滞留京营?”
吴德水喉头滚动,他右手五指已被铁钳夹碎,此刻正不受控制的痉挛着。血珠顺着扭曲的指节,坠入铁椅凹槽,在寂静中敲出细碎的声响: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他费力的喘息着,嘴角溢出的血沫混着破碎的牙齿。
“兵部张...张本兵说这批箭镞有瑕疵...需...需返工重铸。”
骆养性突然出手,巴掌重重的扇在吴主事肿胀的脸上,冷笑道:
“返工?返工的话这批军械此时应当在军器局。怎会在京营武库中?”
话音未落,吴主事已瘫软在椅上,双目涣散呢喃道:
“下官...下官不知啊!”
骆养性身体前倾,俯身将嘴唇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
“吴主事你错了,你应该知道的。是张缙彦与李国桢倒卖军械,伪造勘合。”
吴德水闻言后,瞳孔猛的收缩,脖颈青筋爆起,喉间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随着骆养性指节越收越紧,刑架剧烈的摇晃,直到那惊恐的双眼彻底失去焦距。
骆养性松开略微僵硬的手指,将尸体甩在椅上,沾血的手掌在衣摆上随意的擦拭:
“把供状拟好,按上他的手印。就说吴主事畏罪自戕于诏狱。”
总旗闻言喉结滚动,他不敢迟疑,立刻躬身道:
“卑职遵命。”
待属下领命而去,骆养性望着刑房气窗,这是他从诏狱出来第三日了。陈演派来的说客都被他拒之门外,既然选了太子这条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骆养性转身走向刑房角落的铜盆,慢条斯理的净手。水波晃荡,映出他眼中一片冷光。
……
端本宫。
朱慈烺枯坐在书案后,一夜未眠。他起身来到窗前,抬首望着武英殿的方向,此时崇祯应该在梳洗准备早朝。
他在等,在等骆养性泡制的供词。
李守忠无声无息的进入书房躬身道:
“小爷,骆指挥使那边有消息了。之前吴指挥使查出武库司有批军械运往山海关的,如今却被滞留京营武库。”
朱慈烺眉毛挑了挑:
“哦?骆养性如何做的?”
李守忠禀道:
“骆指挥使将此事坐实为张缙彦、李国桢私售军械,伪造勘合。”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踱步回书案前。他指尖轻叩书案,眼中寒光闪过:
“好,军械滞留京营已是事实,无论他们如何狡辩,都难逃勾结之嫌。如今有了这份供词,他们也百口莫辩。”
李守忠忙赔笑道:
“还是小爷明鉴,骆指挥使这招借刀杀人,也当真是妙!”
朱慈烺摆了摆手:
“光靠这份供词还不够,届时陈演只需称不知军械滞留,便能摘除自己。如今还需一个串联他们的人。”
他忽而抬眸看向李守忠:
“对了,前些时日,本宫让李先生给你带话。让你遣廖勇去山东带回王廷弼,现在回来没有?”
李守忠低头回道:
“回小爷,廖百户丑时已到京,只是城门还未开,奴婢进宫时,廖百户才堪堪将人带回潜邸。”
朱慈烺微微颌首:
“你出宫后将他交给骆养性,让他好好审审。此人至关重要。”
李守忠躬身道:
“奴婢遵命!”
随后便退出了书房。
朱慈烺望着雨幕中朦胧的皇宫建筑群,手指无意识的轻叩着案几。窗外雨势渐急,发出细碎而凌乱的声响。
“该去看戏了。”
皇极殿。
朝会的气氛如同连日的雨水般显得沉闷,殿内弥漫着檀香与潮湿的气息。崇祯高坐于御座之上,眉间疲态尽显。
朱慈烺则站在太子班位闭目养神。
“诸位卿家,可还有奏?无奏便散朝吧。”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骆养性身着飞鱼服迈入殿内。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有要事启奏陛下!”
他的声音如同利刃划破寂静,满朝文武顿时骚动起来。
崇祯微微前倾身子,他声音刻意放缓,却掩饰不住声音里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急切:
“骆卿匆匆而来,可是刺储一案有了眉目?”
骆养性单膝跪地沉声道:
“回陛下,臣已查到一些线索。”
“哦?什么线索?”
骆养性眼角余光扫过张缙彦。
“刺客所用箭矢乃是出自京营武库,不过这批军械本不应出现在京营。”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账簿与一份供词,双手呈上:
“兵部存档记载,这批军械半月前就应该送往山海关。武库司主事吴德水今晨招供,张本兵以这批军械有瑕,私扣京营。且张本兵与襄城伯伪造勘合,私售军械!”
殿内顿时哗然,张缙彦面如土色,手中笏板吧嗒掉落在地。
“荒缪!”
陈演突然出列,宽大的袖子带起一阵风。
“吴德水这是胡乱攀咬!”
张缙彦也是浑身颤栗,扑通跪地:
“陛下明鉴,臣...臣被冤枉的啊,定是骆养性立功心切,刑讯逼供所得。”
崇祯从王承恩手中拿过供词与账簿,越看脸色越阴沉。
“张卿,据供词所言,这批军械有瑕,此刻应在军器局重铸?为何在京营武库?”
张缙彦额头冷汗涔涔,嘴唇颤抖却又说不出话来。他藏在袖中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脑中闪过那些被他们改装后卖给富户家丁的军械,那些被他与李国桢瓜分的银两。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臣...臣...”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却连一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朱慈烺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原本以为是栽赃陷害的戏码,却不想张缙彦这般作态,竟真是心中有鬼。
“有意思。”
他心中冷笑:
“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殿内死寂,唯有张缙彦粗重的喘息声格外刺耳。陈演见状急忙上前一步道:
“陛下,张本兵...”
崇祯闻言目光猛的直视陈演,打断道:
“陈卿,此事你可知晓?”
陈演心中一惊,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理了理衣冠,上前一步跪伏于地:
“陛下明鉴,臣对此事确实毫不知情。”
他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却仍能听出一丝微颤:
“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军械调度本就在其职权之内。若真有私售军械之事,那也是他欺上瞒下,擅自为之。”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望着崇祯:
“臣乃首辅,阁内庶务繁多,臣岂能事事过问?若因此事牵连臣,实在冤枉啊。”
崇祯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御座扶手,淡淡道:
“既不知晓,便不要多言。”
陈演闻言松了一口气,急忙谢恩,退回班位。
“骆养性,即刻将张缙彦收押!至于李国桢...”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既已下狱,那就一并处置!”
“刺储一案你继续追查。”
骆养性躬身领命,锦衣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张缙彦。朝堂上一片死寂,只有张缙彦被拖走时官靴摩擦地面的声音。
朱慈烺站在班位上,冷眼旁观这一切。他注意到陈演虽然表面镇定,但藏在袖中的手却微微发抖。雨声渐大,打在殿顶的琉璃瓦上,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