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银铃断魂（续）

陆昭璃的指尖触到童尸腕上的银铃，铃铛突然发出赤水河涨潮般的轰鸣。她踉跄后退，耳畔炸开青岩古镇月夜下的童谣——分明是幼年时哄陆九蝉入睡的调子！燕赤梧的龙爪掐住自己咽喉，指缝间漏出砂砾摩擦般的嘶吼：“石鱼......玫瑰糖......二叔的糖罐埋在......“

“燕赤梧！“陆昭璃的白绫绞住他手腕，将人拽向瀑布后的暗河。水流裹着青铜棺碎片划过她颈侧，在皮肤上割出血丝，血珠坠入暗河的刹那竟凝成镇远古镇青龙洞的微缩星图，“看水底！“

暗河深处浮着七十二盏河灯，灯芯燃着苗疆特有的枫香脂。每盏灯罩都糊着《亚鲁王》史诗的残页，灯影里蜷缩着个戴银饰的孩童虚影——正是千户苗寨失踪的“活人蛊“！燕赤梧的瞳孔被河灯映得忽明忽暗，龙化的颧骨刺破皮肤，却突然抓住陆昭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剜出来......趁蛊虫没吃光我的脑子......“

“你疯了吗！“陆昭璃的银簪挑开他衣襟，胸口龙纹已被蛊虫蛀成蜂窝。暗河对岸突然传来木桨破水声，戴斗笠的船夫哼着布依族《赶鬼调》，船头悬着的六盘水羊皮灯笼上，赫然画着陆九蝉的残魂！

“阿弟！“

她腾空跃起的瞬间，十二道青铜锁链自河底窜出。燕赤梧的龙尾扫断三根铁链，腐锈的链环里却掉出安顺龙宫的导游图——图中“水晶溶洞“的位置，正标着血红的“龙冢“二字！船夫斗笠突然炸裂，露出玄天剑宗长老那张爬满尸斑的脸：“龙胎要醒了......你们听......“

整条暗河开始沸腾，河灯接连爆裂。陆九蝉的残魂从灯笼里渗出，虚影手指却指向燕赤梧怀中的童尸。陆昭璃突然扯断银铃系绳，将铃铛塞进童尸口中——

“喀！“

童尸的银项圈应声弹开，项圈夹层里掉出半块发黑的玫瑰糖，糖纸上印着青岩古镇万历年的商号戳记。暗河穹顶的钟乳石突然脱落，露出黔东南加榜梯田的浮雕，田垄间游动的不是鳝鱼，而是无数条微型青铜龙！

“二叔留了路......“燕赤梧的龙爪捏碎玫瑰糖，糖渣里竟藏着苗疆秘传的《盘龙歌》音符。他染血的指尖在陆昭璃掌心画符，哼出的曲调让暗河水分开，露出河床下茶马古道的石板路，“去龙宫......走马帮的阴兵道......“

陆九蝉的残魂突然凝实刹那，虚影握住阿姐的手按在燕赤梧眉心。三道血脉在蛊毒中交融，暗河底的青铜龙集体昂首，龙口喷出赤水河特有的朱砂雾。雾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陆父抱着龙胎潜入青岩古镇，将沾血的银铃系在茶马古道第三百六十块界碑下——而那碑石此刻正在他们脚下！

“界碑下埋着解蛊的......“燕赤梧的嘶吼被瀑布轰鸣淹没。玄天剑宗长老的剑锋已刺到喉头，陆昭璃却突然扯开衣襟——她心口纹着的苗疆蝴蝶图腾正在渗血，血珠凝成柄赤水河特有的“竹叶形“青铜短刀，刀柄刻着彝文【斩龙】！

“叮——“

刀剑相撞的火星点燃朱砂雾，爆炸的气浪掀翻青铜棺。童尸在气浪中睁开空洞的眼眶，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那分明是燕赤梧幼年最熟悉的、二叔偷塞玫瑰糖时的顽皮笑容！

“赤梧......“

尸童的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腐烂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挖出团裹着银丝的蛊虫：“吞了它......去龙宫找......“

话未说完，玄天剑宗长老的剑锋已贯穿尸童天灵盖。燕赤梧的竖瞳瞬间血红，龙尾卷起暗河底的马帮残骸砸去。陆昭璃趁机将蛊虫塞进他口中，腥苦的浆液滑入喉管的刹那，他看见二叔牵着八岁的自己，在青岩古镇的晨雾里寻找会眨眼的石鱼——那些石鱼的眼珠，此刻正在暗河尽头发出幽光！

“走！“

陆昭璃的白绫缠住两道残魂——陆九蝉的虚影拽着尸童，燕赤梧的龙爪劈开瀑布水幕。当最后一道天光被隔绝在瀑布之外时，他们跌进了安顺龙宫的七彩溶洞，洞壁上的钙华沉积物正如二十年前般，缓缓流动成《夜郎自大》的古老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