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回家过新年,说好的去接王婆婆的孙女,可我只走到了一半的路程,没见到要接的人,也没必要再走下去,也许对于家人来说,我再一次消失了。
终于到了除夕,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贴满了春联,鞭炮声接连不断地在村子炸响。这是最热闹的时候,团聚的气氛浓烈而让人感到幸福。
我要俞儿过完年后一起重新回到城里去,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天地来,我告诉她正如她和刘通所说的,大自然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那是只能用来回忆的,我们一开始的梦想便是在小城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虽然不是去渴求更多的财富,但它的意义很深。俞儿看着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仿佛她心底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她说虽然她在修路时,村民们也不会让她下地里帮忙,但是她却是他们的精神力量,她不能离开,等几个月路竣工了,她才能离开,她要我先回去把基础打好。其实这样也好,不至于使俞儿再次经历一无所有的困苦,于是我们就按照这样的约定,过完新年我就回城里安定下来,之后再到莫河村接俞儿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欣俞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从她的眼神里,那些蒙着的阴影似乎已经消失了。她说我历尽沧桑的身影瘦了,但比以前坚毅而成熟了很多,许是经过这些变故吧。她想起曾经住过的蒙儿家那间屋子,她还清楚地记得透过窗户看见我的背影消失的那夜,蒙儿把伞还到我手里,然后我转身离开,她没有勇气叫住我,那时的她好恨自己,但却连恨的勇气都没有:“还好心灵的坚持让我们冲出了时间的裂缝,所有的不快也只是成了回忆,那些离合将会永远滋润着你我的心灵,直到有一天我死去,你也死去了”。
我默默无言,因为知道自己曾经所犯的错误,无论用再多的言语也于事无补,因此我只能用这余下的生命来进行补偿。我将俞儿紧紧拥入怀里,让她靠在我的胸前。她转过脸来仰望我,于是我埋下头去,双唇轻轻碰触在她红润而细腻的唇齿之间,俞儿微闭着双眼,手轻轻扣着我的肩,我们像崩裂的火山喷涌,狂热地燃烧着那几万年凝结的寒冰,融化了,融成的血液流淌到我们的心里,把两颗交织的心带到了无比浩瀚的天宇。突然她紧压着我指间的手一动不动,喘息声瞬间停止下来,随着她的变化,我们像定格的电影,时间和空间停止在我们的世界。屋子显得如此的静,连炉里煤块燃烧的声音都很明显。我把视线从两个人还紧压在一起的双手收回来,俯视她那温和而红润的脸,她仍然无力地仰垂着头,闭着双眼,就像沉沉睡去的婴儿,泪水漱漱地从眼角不断喷涌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饶我……啊!放过……没事的,会没事的……不要……不要吓我……”俞儿一直低声胡乱地自言自语。
“不,俞儿,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原谅我……我……”我轻轻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俞儿抬起头,睁开停止流泪的眼睛看着我关切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双手撑了撑我的肩膀,从我的怀抱中逃离出去走到镜子前梳理凌乱的发丝。
我们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俞儿告诉我,今年正好是莫河村六年一度的驱猷(yóu)节,很多节目都是莫河的先袓们传承下来的,从初四开始,第一天走牛会,第二天祭河神、第三天和第四天龙灯游,到初八家家忌,那天停止一切活动,因此她们准备的晚会便安排到了初九进行。俞儿说关于驱猷节,她只知道是为了纪念一个拯救莫河的英雄而世代传下来的隆重节日,节日不禁生人,所有路过的或来此做客的人都有参与的机会和自由。
再坐一会儿,看了两个电视节目之后,我们便洗漱了准备休息,还是像前一次那样,她先把我送进我的房间之后,回她的屋子了,临走时我拉着她,要再深深地吻一次,她使力推开之后飞快赶到门边,回头看看我,给我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