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地的成长(7)

“还说不定，不过也差不多了。其实那人就是我们办公室的助理，盖斯乐在职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工作了。他向盖斯乐提出过要求，不过在盖斯乐那碰了一个软钉子，他向郡守说，他连一百码的地都耕不好，他便向郡守打了申请，为此特地把我派了过来，解决这件事。”

海耶达来到农场，还带着他的助手布列德。他们路过那片沼泽时弄得全身都湿透了。然后又要在融雪中一边爬来爬去一边界定边界，现在全身已经湿得不能再湿了。第一天海耶达还很热心，到了第二天，他便只站在边上看着，偶尔指挥着方向，再也不提山上的矿产了。至于可供买卖的水果，他说，在回去的路上，他会再去看一眼的。

部里面要求这些资料得尽善尽美，这就免不了还得填写很多表格，真是一项大工程。唯一合理的就是木材问题，那些木材刚好在艾萨克所求的地皮之内，不过木材的产量也并不是很多，只不过刚刚够维持那地方的水土平衡而已。并且谁又愿意花费大力气把它运出去卖呢？也只有艾萨克愿意下这个苦功夫罢，去换取那些木板盖房子。

那个盖斯乐似乎送上了一个难以推翻的报告，以至于他的继任者想从中找出一些岔子都是不可能的事。这明显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只能说他已经详细地询问了他助手的意见。显然那个助手也可能想要买地，所以修改了他以前的意见。

“你觉得定什么价格比较合适？”

“最高可以卖到五十银圆，再高就不合适了。”那个专家说。

海耶达做的报告用词很华丽，盖斯乐原是那样写的：他必须每年付地价税，以现在他的资金状态，他只能够出得起五十银圆，还得十年付清全款。政府可以接受这笔税收，或者直接收回那块地。而海耶达写的是：他谦卑地请求政府能够接受他的缴纳，允许它能够继续在这块土地上耕种。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所有权，但是他已经对那地方进行了改善，希望政府能够宽限他以上同样的时间，分期付给政府钱。

海耶达答应尽力而为，会尽可能地为他争取到这块地。

6

家里的那头公牛，必须要送走了，它现在长得太大了，需要吃很多，现在艾萨克已经负担不起它了。艾萨克把它领到村子里，打算换头小公牛回来。

这是英格的想法，之所以在今天叫艾萨克把它给领走，英格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如果你也打算这样做的话，那么今天就把它送走吧。”她说，“趁现在公牛的状态很好，也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你将它带到村子里，自然有人将它卖到城里去的，城里人喜欢吃肉，自然价钱也卖得比较高。”

“好吧。”艾萨克说。

“只希望它在路上不惹麻烦才好。”

艾萨克没理英格的话。

艾萨克沉默地将公牛牵了出来，在腰背上别了很大一把刀。

这头牛真的是被养得不错，皮毛油亮油亮的，很壮实。当它驮包的时候像个移动的火车头似的，脖子也异常的粗大，这可象征着力量啊。

“希望它不会发脾气。”

艾萨克想着说，“若是它发脾气的话，我就在路上把它宰了，然后提着它的肉去村上卖好了。”

英格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一阵阵的痛楚向她袭来，婴儿要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到艾萨克牵着公牛走出了视线，英格终于忍不住了，破碎的呻吟溢了出来，小艾利修斯陪在她的身边，一直和她说着话。他问：“妈妈，很痛吗？”“嗯，很痛。”他学着英格将小手按在腰腹上，哼着，而小西维特正在睡觉。

英格将小艾利修斯带进了屋子，给了玩具让他自己去玩耍。英格躺在床上，她明白自己马上就要生了。除了偶尔分神看一下艾利修斯之外，英格一直看着钟算着时间，她很镇定，并没有哭喊，或是惊慌失措，因为她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不多时，你能看到她的肚子在蠕动，婴儿从她的体内滑了出来。床上传来一阵啼哭声，哦，这可怜的小东西，英格想要起身将她抱起来，她刚起身，又马上倒了下去，脸色也变得灰白。一声压抑的呻吟传了过来，像是被憋住了呼吸一样。

她马上又倒在了床上。她还不能休息，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她抬起身体，哦，天哪，那是个女孩子，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艾萨克并没有离开家太久，还不到一个钟头，也就两里左右的路程。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英格将刚生下来的孩子杀了。

第三天的时候，艾萨克回来了，带回来一条看上去快要饿死的一岁大的公牛。一路上把它牵回来也费了很大的劲儿。

“你一路上还好吗？”英格现在很痛苦，不光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痛楚，都在折磨着她。

艾萨克这件事办得不错，那公牛快到最后的路程时才开始发疯，他将牛拴在树上，然后马上去村子里找人帮忙，回来时牛已经挣脱绳子，不见了，他们找了很久才将牛找到。艾萨克将牛卖给了一个倒卖牛的商人，“去叫孩子们出来看看，这是新的公牛。”艾萨克对英格说。

来了一个牲畜对这个家来说总归是一件大事，英格摸摸牛，问艾萨克这牛是多少钱买的。而小西维特已经跳上了牛背。“不过，还是以前那头比较好，毛又厚实，还长得那么壮，希望他们不要将它给杀了。”英格对艾萨克说。

现在是农忙的时节，总是有大把的事情要做。牲口都被放出去自己找食了，他们打算将一筐筐的马铃薯做种子种到地上。他们今年种下的种子比往年要多很多，并且也要上心得多。还和以前一样，艾萨克忙着种胡萝卜，而英格在播撒种子。

很长一段时间内，英格都在衣服里塞着一袋子草，用以掩饰她体形的变化。当英格将草一点一点抽掉，最后将整个袋子都丢了的时候，艾萨克也不得不惊讶于她的变化，便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人伤心的事啊。”

“没有，没什么。”

“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大概这就叫命中注定吧，上帝也希望我们能多花点儿时间在田地上。”

“你是想说，你已经生养过了，只是和以往的情况不太一样？”

“嗯，就是这样。”

“可是你的身体没有伤着吧？”

“没有，艾萨克，我很好，艾萨克我们养一只猪吧。”

艾萨克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会说：“我也想过养猪，但是我们并没有准备好，这需要很多马铃薯，还得有多余的谷子，看看今年的收成再说吧。”

“但是养猪的确有不小的好处啊。”

“虽说是这样。”

日子过得很快，下了一场大雨，田地里看起来焕然一新，都绿油油的，今年的收成应该是不错的，这样的情形便无须担心，一切就顺其自然吧。每天还是一样地生活，围绕着粮食、睡觉、生活，在每个星期的祷告日，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穿着英格特地为他织的红色新衬衫，艾萨克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前的石头上。傍晚的时候，所有的牲口都自动回家了，英格清点的时候立马发现少了两只羊，哦，这可是大事，艾萨克立马就站了起来，准备出去找。还好今天是星期天，艾萨克并不需要做工。艾萨克去了很多地方，但是这里有太多地方可以找了，英格待在房子里却只能干着急。英格叫孩子们不要吵，现在有两只羊不见了，要安生一点儿。那些牲口似乎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都在号叫着，英格时不时地在门口张望，向着树林的方向大喊，天已经快完全黑了，但是艾萨克一点也没有回应英格，是走得太远了吗？这是一件不幸的事，太糟糕了。

那两头羊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是遇到了熊，还是遇到了从瑞典和芬兰翻山过来的狼？其实都不是，艾萨克找到母羊的时候，它正紧紧地陷在岩石里，那些石头甚至把它的乳房都擦破了。估计陷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周围的草都被它啃得只剩下了根。羔羊在一旁“咩咩咩”地叫着，当艾萨克将母羊救出来时，那羔羊马上就跑了过来吸奶，随着那涨奶的乳房渐消，母羊的痛苦也得以减轻。

艾萨克用周围的石头将这个洞填满，以防止下次再有牲口掉进来。艾萨克将他的皮背带解了下来，将羊绑住扛在肩上，一步步向家走去，而那小羊羔则一步步紧跟在艾萨克的旁边。

回家后，艾萨克将羊的伤口用木片和沥青绷带缠好，不出几天，那骨折的后腿就开始慢慢愈合，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直到下一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故。

日子就是这样，尤其对于在那定居的人来说，这可真是个要紧事儿，这可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过得开心或者生活得是否舒适。

在换季期间，艾萨克修理了他以前砍伐的树，做这些自然是要将它派上用处的。艾萨克挖来很多石头，将它们都堆砌在墙边，石头足够多的时候，艾萨克开始砌墙了。在以前，英格还经常好奇地想艾萨克到底要干什么，但是现在英格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英格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忙，不过现在你能够经常听到她唱歌，或教艾利修斯念祷告，而这些都是以前英格不会做的事情。艾萨克想该是那件事影响着英格。艾萨克无比怀念英格在意他的样子，那会让他感到很满足。可是现在即使英格从他身边走过，也不会看他一眼，只是什么话也不说地走过。

奥莲又过来了一次。可是这次却不同了，她再没像上次那样受到欢迎了。英格从看见她时便心情不好，自从出了土地那件事后，英格已经将她当成了敌人。

“我还以为我来得恰到好处。”奥莲意味深长地说。

“你想说什么？”

“现在让你的第三个孩子接受洗礼吧，你现在过得怎样？”

“不了，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英格说。

“这样啊。”

奥莲又谈论起那些孩子，称赞他们长得实在是好。耕地的面积又扩大了，艾萨克打算建新房子，他们就这样从不停歇，奔着好日子去了。“艾萨克这次又是打算建什么？”

“我并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英格答道。

“不用了。我只是想上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而已。看到你们好我也高兴。至于金犄角，看得出来它被照料得很好。”奥莲解释说。

英格不再那么偏激，她们在一起聊着家常。当屋子里的时钟响起滴滴答答的音乐声，奥莲说她这一辈子从未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这让英格感到很满足，于是拉上奥莲，去了另一间屋子，“我带你去看我的织布机。”

奥莲在那待了整整一天，和艾萨克说话时，她一直夸赞着他所做的种种。“我听说这地全是你花钱买来的，你难道不能直接拥有它吗？反正这地别人也拿不走。”

这番称赞的话让艾萨克很满足，似乎让他从中得了自信似的。“这地是我向政府买来的。”艾萨克说。

“政府？政府不是对于这方面管制得特别严厉吗？你现在在盖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欸，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富裕了，你这是打算建新的大房子？”

“你别胡说……”不过，艾萨克打心眼里还是高兴的，并对着英格说，“你就不能拿出好一点的奶油冻给客人吗？”

“没办法，那些奶油都被我用来做黄油了。”英格答。

“我很认真的，”奥莲马上说，“不是房子也该是大仓库吧，毕竟这么些田地，不然那些收成该往哪里放？这里的生活美好得就像《圣经》里描绘的一样，这么盛产。”

“你们那里怎么样，收成还好吗？”

“唉，还是老样子，全凭上帝的意思了，希望今年不要再遇到大干旱了。不过，我们那比不上你们这里，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事实。”

英格问了问其他亲戚的近况，尤其是西维特舅舅。他可是有大批的渔产，钱多得都花不完。当她们谈起她们的舅舅时，艾萨克和他的作为转眼间就被抛在脑后了。于是他不得不自己提起，“其实，我是打算在那建一个打禾场的仓库。”

“我也是这样想的，”奥莲说，“聪明的人左思右想，这样的结果总不会错的。农场里头的这些事物都是你设计的吗？你是想建一个打禾场吗？”

艾萨克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一样，奥莲的这番话让他飘到天上去了，于是他就干了一件傻事。他说：“至于我的新房子，我打算里面建造一个打禾场，这东西可少不了。”

“打禾场吗？”奥莲问。

“我们必须得有一个地方打谷子，不然种谷子有什么用？”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英格听着他们的谈话感到很不高兴，脸色都有点儿沉下来了。于是她插嘴道“你叫我做奶油冻，奶油从哪里来，难不成你要叫我从河里钓上来么？”

奥莲连忙劝道：“英格，快别生气了。别再提奶油冻了，像我这种串门的老婆子，整天无所事事……”

艾萨克突然就坐不住了，他对着两个女人说：“大白天的我不能干坐在这里闲扯，我要去搬石头了。”

“哎，砌这样一堵墙必定得用大量的石块吧。”

“石头？”艾萨克说，“简直就是永远都不够用似的。”

当艾萨克走出去之后，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些。她们在一起热切地交谈着。从这儿聊到那儿，都好几个小时了。到了傍晚，奥莲想要去看看牲口长得多大了，两只母牛，两只公牛，后面还跟着一群羊，有绵羊也有山羊。“天哪，原来已经到了这般富有的程度！”

奥莲在山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晨奥莲离开了。她还拿着一捆东西，她特地绕过了艾萨克工作的采石场，不让他看见。

不过，两个钟头之后奥莲又回来了，进门就问艾萨克在哪里。

英格正在厨房做着事，奥莲如果经过采石场，一定会遇到艾萨克还有孩子们的，很显然事情有点儿不对头了。

“艾萨克？你打算找他做什么？”

“做什么？哦，没事，我只是想向他辞行而已。”

一阵沉默。奥莲像是走不动了似的，瘫坐在椅子上。看她的样子英格就知道出事了，奥莲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