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同族太学字介玉内室蘧氏手足痛风案

今人治病，一遇痛风，仅记世之俗医所谓“诸痛属火”之说，牢固于胸而不解。讵知是病多有由于风邪入筋入骨，留而不去，发为风痛之症。盖风寒不犯，则血气流行，而痛无有，一遇风袭，则郁而不去，而痛斯作。医者须知大风内入，不用坚劲通关破节之药，则风安除？

岁乾隆乙卯仲春，族叔介玉，知余所治同族可圣内室痛风甚效，乃召余治。余问：“痛处在于何所？”答曰：“手足俱有。”又问：“手足痛处在于何穴？”答曰：“在于手足骨交穴中。”余曰：“此风袭于筋骨之节作痛也，不大治之不能见效。盖此风袭骨节，留而不去，则即入脏而毙。”余用桂枝六钱、牙皂一钱、细辛二分、海桐皮一钱、山甲八分、威灵仙八分、乌药一钱、姜黄一钱、附片三钱、木香一钱、乳香一钱、没药一钱，嘱渠日服四剂。渠曰：“日服四剂，则桂枝不已服过二两四钱乎？”余曰：“非此不能除风。”渠曰：“服至剂数多少则止？”余曰：“暂服五六十剂再问。”渠曰：“据如此说，此药不几要服百余剂乎？”余曰：“然，盖此大风内袭，不用百余剂不净，但有功效可考。”渠曰：“有何功效？”余曰：“服至二十剂则手足痛处自上渐移于下，移至手稍足稍之处而痛始除，是其验耳。”渠曰：“满盘皆是辛散之品，服之不忌汗出？”余曰：“不忌。若有无故汗出如流则痛去矣。至于痛时见汗，非真汗也。特痛汗耳【眼见周匝，果是熟手】。”是药服至三四十剂，渠见痛果移下，渠之公郎光老与一医士同开药铺密商剂中桂枝减用三钱，是日痛即增甚。病者于此痛时思想，自道向时服药痛减，此日如何痛甚？且今药味不同，恐其增减。及问光老，始知与夥商减桂枝三钱之由。越日照原分量日服四剂，而功差见，但已自云药气苦劣，莫若日服三剂为妙。殊知一日减服一剂而痛又增，因知药不可减。第药服至百剂，中有食滞，而痛再作，乃于原药中又加丁、蔻，及添木香而愈。缘此中气不疏，则外邪不泄，中气既疏，则内外通达，而痛自尔见除。愈后渠家备述减服桂枝之由，及日服三剂病痛之说，始见余之前言不虚，而病确见不易，有如斯之神者耳。

药本峻利，服至二三十剂，病家见其效已克奏，与夥商同六钱桂枝减服一半，又谓药性苦裂，日服四剂，酌减一剂，似属常情。奈何六钱桂枝竟不可减，而日服四剂竟不可缺一剂者乎？据案载是病家自述，非属传闻，自非识力兼到，乌能使药如斯响应？【晁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