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宴布迷局

1926年,朱德从苏联回国,投身于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1927年初,朱德来到南昌。那时,驻扎在南昌、九江、吉安、进贤一带的是国民革命军第三军朱培德部。第三军是云南部队,此时被编为北伐军总预备队(后改为第五方面军)。朱德同这支滇军部队的高级军官们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总预备队总指挥朱培德和师长王均、金汉鼎都是朱德在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同班同学,以后又长期在滇军共事,交谊很深。朱德还有一些旧部和老同事也在这支部队里。朱德一到南昌,就立刻被朱培德委任为第三军军官教育团团长。不久,又被任命为南昌市公安局长。

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5月29日,朱培德下令“礼送共产党出境”,6月6日又下令在江西全省停止工农运动。不久,朱德也离开南昌,经九江转往武汉。

7月13日,中共中央发表对政局的宣言,强烈谴责武汉国民政府背弃孙中山实行的三大革命政策,声明撤回参加国民政府的共产党员。15日,汪精卫等控制下的武汉国民党中央公开宣布“分共”,第一次国共合作全面破裂。

中国革命已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迫使共产党人不能不毅然决然地拿起武器,武装反抗国民党的血腥屠杀政策。当时中国共产党所能掌握或影响的部队,主要有叶挺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由原叶挺独立团扩编而成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二十五师和贺龙率领的国民革命军暂编第二十军。这些部队由于准备东征,正集中在江西九江一带。7月中旬,中共中央召开会议,做出在南昌举行暴动的初步决定。因为朱德在江西有便利的工作条件,对情况也熟悉,就派他先赶回南昌。

江西大旅社旧址

7月20日中午,朱德乘江轮抵达九江。他下船后,直接到赣北警备区司令部去见国民革命军第五方面军第九军军长兼赣北警备区司令金汉鼎。金汉鼎同朱德是多年共患难的老朋友。朱德向金汉鼎分析了目前的形势和今后革命发展的趋势,劝金汉鼎说:“在江西的这班人都是灰色的,不愿革命了。我们一同到广东去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金汉鼎没有同意。

21日,朱德回到南昌,立刻投入紧张的暴动准备工作。他不停地“拜访”各方人士,特别是驻南昌的高级军官,弄清了南昌及其附近驻军的部署、人员、武器、装备以及设防与火力配备情况。回到住处,朱德又将侦察到的情况仔细地标示在地图上。

27日上午,奉中共中央之命负责发动并领导南昌起义的周恩来秘密来到南昌,当晚住进朱德的寓所—花园角2号。周恩来的到来使朱德又惊又喜,朱德急步上前,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这时,感到异常兴奋的朱德意识到起义可能很快就要开始了。

朱德向周恩来汇报了南昌城内国民党军队的驻扎情况,并画了一张详细的驻军布防图,标明碉堡、火力点以及进攻线路。

周恩来看到朱德绘的地图非常满意地说:“这份兵力分布图绘得好极了。你为南昌暴动立了头功!”后来,周恩来高度评价朱德在南昌起义中所起的作用,说他“是一个很好的参谋和向导”。

朱德继续介绍了南昌地区的敌情。他说,朱培德等敌军将领集中在庐山参加反共会议,南昌城里守敌减少。城内外现有6个团,此外,还有一些零星的警卫部队。

31日,前敌委员会决定8月1日凌晨4时发动起义。经过反复研究,前敌委员会决定分配给朱德一项重大的任务,要他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和威望,在起义开始时想办法牵制住敌人的指挥官,保证起义的顺利进行。

当时,驻南昌的1万名敌军中,第三军第二十三团和第二十四团是朱培德的主力,也是起义部队的劲敌。如果把这两个团的指挥官拖住,使其失去指挥,将对起义胜利十分有利。

当天下午,朱德向第三军第二十三团团长卢泽明、第二十四团团长萧曰文等发出邀请,希望他们带团副一起来赴宴。卢泽明和萧曰文等几人接到请柬,一看是滇军前辈朱德的邀请,有点受宠若惊。

夜幕降临,卢泽明、萧曰文等如约赶来赴宴。朱德有意将宴席安排在城西嘉宾楼上,因为二十三团和二十四团的驻地都在城东,二者相距甚远。这样更能调虎离山,拖住这两个团。

酒席上,猜拳行令,觥筹交错,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敌团长、团副,一个个大醉酩酊,忘乎所以。

此时此刻,暴动的准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各起义部队已经接到总指挥下达的命令,各就各位,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朱德看时间还早,便邀请卢泽明、萧曰文等找个地方去打麻将牌,他们几个人也正寻思着要消遣一番。于是,大家纷纷散席,来到大士院三十二号打起了牌。

朱德离开嘉宾楼后,先赶往西大街中华圣公会的第二十军指挥部,向贺龙通报情况,接着又回到大士院。大士院里,卢泽明等早摆开了牌桌,杀将起来。几个家伙都是牌迷,趁着酒兴轮流坐庄,不亦乐乎。朱德冷静地在一旁观战。

正在酣战中,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快开门!快开门!”大门启开,闯进来的人慌里慌张地报告说:“报告,刚才接到通知,说贺龙部有一个云南籍副营长赵福生密报,凌晨4时共党要暴动……指挥部命令各团立即采取应急措施,严加防范!”

一听“暴动”二字,几个团长一下惊呆了。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直打转转,面露惊恐的神色,难以镇定,预感大祸临头了。

听此情况,朱德也大吃一惊,但他马上镇定下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各位老弟,不必惊慌。现在外面这么乱,流言飞起,不必大惊小怪。来来来,咱们继续,尽欢而散!”

卢泽明说:“谢谢您的款待。也许是谣言,不过还是谨慎为好。我等要速速赶回部队,不然万一出了事,脑壳还不得搬家?”

他一说完,其他人也随即附和。

朱德一看这样,便知再难强留。于是,便接下话头说:“那好,那好,别误了各位的前程。咱们下次再聚。”

送走这些人之后,朱德立即赶往第二十军指挥部,将叛徒告密的事告诉了贺龙。最后,朱德说:“看来,时间要提前。”参谋团经过研究,决定提前起义,改在凌晨2时起义。

从贺龙处出来,朱德又到了第三军第二十一团团长李世龙家中,拖住李世龙。据第三军第二十团中校团副蒋文光后来回忆说:7月31日晚,他(指蒋文光)在街上看到叶挺、贺龙的部队情况有些不同,赶紧跑去找二十一团团长李世龙,要李立刻注意,或者将部队带出南昌。可是到了那里,碰见朱德正与李世龙闲谈。朱德一见他即知来意,不等有所表示,就拉着他说:“文光,我们到街上走走。”没有两个小时,街上到处响起了枪声。

8月1日凌晨2时,起义正式打响。朱德原来领导过的军官教育团的学员有三个连参加了起义。朱德与周恩来、贺龙、叶挺、刘伯承等率领国民革命军2万余人,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经过几小时激战,全歼驻南昌敌军3000余人,于拂晓占领南昌。朱德后来对这次起义做了很高的评价:“它明确地指出了中国革命的政治方向,它是共产党独立领导革命和独立领导革命武装斗争的开始。”“从此民主革命的大旗就由共产党独立肩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