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登位

诸葛氏看到与先王有几分相似的郑不疑,欣慰地笑了:“好,我支持你,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令狐仲易的人马人多势众,呼延梅只能束手就擒,言玉命人把呼延梅及其党羽押入大牢。连夜宣文武百官齐聚先王的灵堂,将呼延梅造反一事连同郑不疑的身世一起昭告天下。

文武百官们看着与先王容貌相似的郑不疑颇有疑虑,他们奏请言玉立先王的嫡子仲孙长青为太子。可此时此刻言玉对郑不疑的感情,远远超越了与长青的母子之情,她幻想着等郑不疑成为北凉大王,她就是北凉王后,届时再生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继承王位。

她神色渐渐悲伤了起来,望着先王的灵位,戚戚道:“本宫嫁给先王的时候,先王就说他很想找回他失散多年的唯一的兄弟,若能找回,一定尽力弥补,立他为王太弟。如今得偿所愿,应立仲孙不疑为北凉大王。以告慰先王在天之灵。”

闻此言,文武大臣皆无言以对,只好跪下高呼大王万岁。

郑不疑面对他们山呼海啸般的朝拜,不知所措地望了望言玉,言玉冲他肯定地点点头。然后他威严地挥手道:“众爱卿平身,寡人一定不辜负爱卿们的期望,秉承先王遗志,让北凉的百姓都能过上富足且远离战争的日子。”

清润迫不及待地带着令狐仲易给她的一队人马前往大牢释放言禛。可等她赶到的时候,大牢一片狼藉,狱卒们尸体横陈,大牢里血流成河,罪犯没有一个活口,却唯独没有发现言禛和鲁水的踪迹。

清润给眼前的场景吓坏了,虚扶了身侧的凌婷筠一把,焦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言玉不是说要放过言禛的吗?”

“小姐不要急,不是还没有王爷的下落?说不定王爷和那位鲁先生一起逃走了。”

清润绝望地滑到地上,眼神空洞:“不可能,言禛若是逃走了,不可能不来找我。走,进宫去找郑不疑和言玉。”

按照约定,令狐仲易撤回了草原,只留下几百名亲兵来保护清润安全。

清润竟然被挡在了皇宫外,说今日大王已然歇下,让她明日再来。

“小姐,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凌婷筠抱怨道,“这个郑不疑也太忘恩负义了,若无我们将军,他能坐上王位?”

清润很担心言禛的安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信步走向云城的主街道。这时天空飘下来星星点点的雪花,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便像从未有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日清润一早就去宫门口等,岂料言玉先来将她们带到皇宫里一个隐蔽的地方。

言玉今日盛装比当太子妃之时,更加光彩夺目。然而清润女扮男装身着朴素,气场却毫不逊色。

“臣女清润拜见北凉太后!”她俯身给言玉行了一个大岳的礼节。

“太后?”言玉不满道。

“您是先王的王后,自然是当朝太后。”清润故意解释道,“敢问太后,言禛去了哪里?”

“令狐清润,言禛,他死了!”她道,“大王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密旨就是诛杀大岳恒亲王言禛。”

“不,这不可能!”清润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你们不是答应过我,若我二哥帮不疑,你们就会放掉言禛,你们怎么能食言,不守信用。”

言玉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叹了一口气:“但我也答应了诸葛氏,只要她帮我保住青儿,帮不疑登位,我就会帮她报了杀夫之仇。”

“杀夫之仇?只怕要帮诸葛氏报杀夫之仇,太后得.......”清润诡异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的?”言玉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上了当,然后愤愤地指着她,“你这个贱人,竟敢诈我。”

“果然是你们!”清润蹙着眉头,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陷害言禛,他没有地方得罪你们!”

忽然凌婷筠倒下了,清润也头晕目眩起来,她按住前方的香案才不致摔倒,她闻见一股诡异难以形容的香味,抬头望着一旁的香案:“言玉,你究竟想干什么?”

言玉狠狠地掐着她的下颚:“好一张楚楚动人的脸颊,让郑不疑念念不忘。令狐清润啊,你可真是红颜祸水,言禛若非遇见你也不会命陨他乡,如果没有你,不疑他说不定会爱上我!”

她尖锐的指甲已经穿透清润下颚如雪般的肌肤,鲜血瞬间溢出,滴滴犹如红宝石般那样夺目。清润仍是用不服输的目光怒视着她:“公主,我再问你一遍,言禛他到底在哪?”

言玉忽然松了手,弹去她指尖的血迹:“死到临头,你还想着言禛,你对他可真是情深似海啊!好,我这就送你去见他,黄泉路上你们必不会孤独。”

清润靠意志强撑着中迷药的身躯,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便昏倒在香案旁。

言玉朝护卫挥手示意,处死令狐清润。可护卫却纹丝不动,言玉有些气急,朝他们吼道:“你们眼瞎还是耳聋,怎么不听我吩咐啊?”

“令狐清润不能杀!”护卫头领道。

“大胆,跟本宫说话,怎么不加称谓?”言玉怒道,挥手给了头领一耳光,“本宫是王后!是北凉后宫之主。”

在场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强忍着笑意。头领不屑地看着她:“王后?先王王后乃诸葛氏,大王尚未娶妻,敢问你是哪门子王后?”

“你个狗奴才,胆敢这般跟我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她又要去打头领,却被头领抓住手狠狠地摔在一侧,言玉忽然站起身,“在这个北凉皇宫,到底谁才是主人?”

“自然是我!”郑不疑身穿龙袍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这里,先吩咐侍女们将清润和凌婷筠带下去好好安置。

在场所有人都朝郑不疑高呼大王万岁,而他却毫不违和地居高临下地坐在首位。言玉产生了错觉,这个不苟言笑的王者,还是当日那个受她威胁唯唯诺诺的护卫吗?

言玉的气场依然强大,她疾言厉色地看着他:“怎么?大王这么快就想过河拆桥。”

郑不疑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等关门的那一刹那,郑不疑忽然起身,指着她:“这条河是我要过的吗?是你一步步把我逼到今天这个位置,若我这几年没离开清润,她就不会被言禛伤害至此!”

“清润清润清润!”言玉逃避现实般捂着耳朵,“不疑啊!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丝毫没感受到我对你的情意吗?”

“那你想怎么样?”他问。

“立我为王后,立青儿为太子!”她脱口道。

“不可能!”他诡异地抽动着嘴角,“你到底是先王的女人,我怎么会娶你?还有,仲孙长青也别想成为太子!”

“仲孙不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若无我言玉多年筹谋,你怎有君临天下的一日。”

“你别提仲孙家,我与这北凉与仲孙家势不两立!”他走上前几步,贴着言玉的面颊,诡异地笑着,那笑声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毛骨悚然,“言玉,不妨告诉你,我并不是郑不疑!真正的北凉皇子是我表弟,他染上瘟疫,和我母亲一起死在了大岳!”

郑不疑每每想起这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就会忍不住流泪,他随手抹了把泪水,接着道:“表弟到在我怀里奄奄一息,他说表哥,用我的身份,替我活下去,如果可以,帮我杀掉仲孙元烨母子,为我报仇!言玉,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表弟报了这血海深仇。”

言玉听了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双腿一软滑落在地。她很明白,如今大势已定,她在说郑不疑是冒名顶替有谁会相信?可笑,是她自己自亲把长青的皇位拱手他人,是她把自己的活路给堵死。

“言玉,若你告诉我言禛的下落,我还会考虑饶你一命!”她下了最后通牒。

她阴郁地笑了笑:“在我们起事的同时,我就派遣一对死士,去大牢里刺杀言禛,估计早就已经得手。而且我告诉令狐清润是你下的杀令。言晋不过杀了她未婚夫,她还倾其所有为其报仇,而你.......”

“你个贱人!”他把言玉踢倒在地!

言玉被下了大狱,郑不疑知道稚子无辜,他并没有对仲孙长青怎么样,只是将他改名换姓在云城找了一个大户寄养了出去。

脱离无情的帝王家,这也许是仲孙长青的幸运。

严冬荒凉的草原上,有两个衣不蔽体之人在跌跌撞撞地前行。走在前面的人体力不支向后倾倒,后面那个人疾步上去从身后扶了他一把,两个人歪歪斜斜地倒在草地上。

鲁水看着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言禛,不得已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破烂不堪的中衣脱下来,搭在言禛身上,拍着他的脸颊:“王爷,言禛,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还怎么飞黄腾达啊!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言禛脑子里回忆起了他短短三十六年的人生路,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他想起了父皇,母妃,言晋,言懿,言爽,言律,甚至是言玉和言媪。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清润在向他漫步走来,脸上还挂着那甜美动人的微笑。言禛朝她跑过去,想要抱紧她,岂料从她身体里穿过。

他马上就要死了,清润还活着,他们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不行,他不能死,刺骨的寒凉将他激醒,第一眼便看见鲁水,然后又昏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们俩在一处农居。昨日一对放牧的夫妻救了他们,还喂他们和热汤,给他们棉衣。言禛倚在床榻上,手里握着汤碗,动情道:“这位哥哥,你的救命之恩,言禛日后定当报答!

牧民大哥坐在床边:“你的那位鲁水兄弟他要我转告你,他先去找什么将军去了,到时候你养好伤再来接你。”

“那麻烦你了!”言禛汗颜道。

“相逢就是有缘!”牧民大哥挠了挠头,朝那位大嫂喊道,“老婆子,那位姑娘是这样说的吗?不瞒你说,一个月前我们一家三口的处境不比你强多少,我们因还不上债,女儿差点被卖,幸得于是一位好心的姑娘,那姑娘说的就是这句话!”

“姑娘让我们把这份爱心传递下去。”那位大嫂拿着一沓衣服走了进来,“所有你就安心住下吧!这是你的旧衣,我已经帮你洗干净了!”

牧民夫妇走了之后,言禛偶然间发现鲁水那件残破不堪的中衣袖口上,竟然绣着一个菱角分明的螳螂。言禛觉得这个螳螂非常眼熟,似乎在皇宫里见过。

他一早就开始怀疑鲁水的身份,只是如何问,鲁水始终不吐口。他想郑不疑派人追杀,若非鲁水抢先一步,带着他从事先挖好的地洞里逃出,他现下就是北凉的一丝幽魂。因此言禛判断,鲁水是友非敌。

北凉皇宫落雁宫

清润从昏迷中醒来,额下的伤口已经被厚厚的纱布缠住。忧思不已的郑不疑见她醒来,一脸欣喜。可清润见到他立刻冷下脸,给了他一巴掌。

郑不疑没在意,依旧平和地望着她,淡淡道:“你醒来我就放心了!凌婷筠就在隔壁,她早就醒了,是我不让她来打扰你。”

他正要去触碰她的肩膀,她却向后一躲,他遗憾地收回手:“我没有下令追杀言禛,你要相信我!”

“你没追杀他!难道不是你和言玉布局陷害他毒杀仲孙元烨!”清润每每想起言禛被打的体无完肤血肉模糊的样子,便忍不住出手打郑不疑一巴掌,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入。“还有,你竟然瞒着我你的身份,仲孙不疑,原来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我没有!”郑不疑脱口而出,警觉地开门打发掉所有的宫女舍人,又重新坐到床边,心平气和把他和表弟的故事说给了清润,说到最后泪水还是打湿了眼眶,“清润,我表弟惨死,北凉欠他的,难道我不该替他讨回来?其实遇到你之后,我已经放弃了复仇,只想守在你身边保护你。可当年恒王府走水,言玉以此相挟。我实在没办法才走上这条路,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在言玉身边过得是什么日子吗?言玉,她就是个女疯子。”

清润走下床榻,背朝着他:“无论怎样,你都不该与言玉沆瀣一气陷害言禛,言禛无事便罢,倘若他有个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你放心,我想言禛一定趁乱逃走了!”他笑道,“从我见他第一眼我便看出他有君临天下的王者之相,又怎么轻易会死呢?”

清润也这么想,这么多年来,言禛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好像时时刻刻佛祖在加持着他。

自从在北凉和郑不疑重逢以来,清润非常欢愉,要不是出了一系列的变故,她真想和不疑拉几句家常。现在的郑不疑早已不是当年府中那个马奴,更不是她的护卫,而是君临天下的北凉大王。

他们之间现在出现了一道很深的沟壑,再也回不到当日了。

她郑重其事地向郑不疑拜倒,郑不疑立刻抓着她的手,阻止道:“这是何意?”

可她还是坚持行完一个礼,然后道:“不疑,既然当了这个大王,定要好好当下去,才不辜负北凉子民。既然仲孙元烨已死你身上的仇恨便能放下了,我想想你定能成为北凉的一代明君。”

“放心吧,仲孙元烨的家眷我定会善待,只是.....”她深情款款地握住清润的手,“清润,你愿意留下来当北凉的王后吗?”

“大王,您说笑了!”她尴尬地抽挥手,背对着他。

“不要叫我大王!”他温怒道,“我永远是你的郑不疑!”

“我嫁过人,也生过子。”她无奈地解释道。

“我不在乎,言禛不懂得珍惜你,我珍惜!”

“可我爱的是言禛呐!”她真挚地看着他,“不疑,如果我因为你当了北凉大王,就嫁给你,那我不就变成水性杨花的女子了?不疑,爱一个人是自私的也是慷慨的,我并非你的良配,这点你应该明白。”

“他伤了你,你还要选择他,清润,他有那么多女人,你不是他的唯一。”他急道。

“言媪为了你现在还在静安寺苦熬,你还是想想该如何了结你身上的桃花债吧!”她扯开了话题,看郑不疑的反应,只怕他早已把言媪忘在脑后,她抬手正了正他头上的皇冠,“你若想明白了,可以跟大岳和亲,这样既能成全你们的感情又能巩固两国关系。言媪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了。”

郑不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极其无奈地笑了笑:“罢了罢了,我怎么就忘了,权势地位金钱根本入不了你的眼,更何况区区北凉王后之位呢?我不逼你,但是若有一日,言禛再不识好歹的辜负你,你就来北凉,北凉和我永远是你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