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12~19岁)

当儿童步入青春期,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戏剧性的变化。有一些青少年仿佛“一夜成长”。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个过程会缓和得多。一般来说,凡是8岁至15岁期间开始出现这种变化,都被视为正常,但是青春期的典型变化是从10岁至13岁期间出现的。一般来说,女性比男性开始得早(Hoffmann & Greydanus, 1997)。自我形象与自我认同会因为发育的早晚而受到影响,因为青少年总是倾向于和其他人在同一时刻变得成熟,成为特例可能会带来额外的压力。早熟的女孩将问题内化或外化的风险更高(Ge, Conger, & Elder, 2001)。晚熟的男孩则更有可能在学校受到欺负,而且他们内化问题的比例要更高(Graber, Lewinsohn, Seeley, & Brooks-Gunn, 1997)。青少年对青春期的反应受到他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们即将经历的改变的影响,以及他们的家庭和邻里环境给予他们支持或是阻碍。例如,早熟的女孩可能并没有准备好应对来自稍大点的男生或是成年男性的举动(make advance toward)。成年人只要做到不对青少年的生理变化做任何评论,同时告诉他们如何有效地去识别和回应那些不恰当的关注,就是在表达正向支持(APA, 2002)。

青春期开始的时间与遗传有关,同时也与营养情况和身体健康情况有关,同时环境也会对此产生强烈的影响。一个较早成熟的男孩可能会因为他庞大的身躯和迅速的反应能力而成为高中校园的足球明星,但是,他也可能成为城市黑帮里具有破坏性的打手。体内荷尔蒙的变化会让青少年情绪起伏不定,但总体来说,青少年的易怒其实是因为他们具有更加成熟的外表后,社会对他们有更高要求的结果。

成年人也许在评判青少年的成熟度时会犯这样的错误:仅仅考虑身高而不去考虑大脑的成熟度。成年人需要明白,他们需要对青少年的社交和情绪发展做出回应,而不是他的外貌(APA, 2002)。无论青春期什么时候到来,男孩和女孩都会特别重视他们的外在形象,而且开始花更多时间去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合适”,这样的话也能得到同龄人的认可(APA, 2002)。

研究表明,睡眠匮乏是青少年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从生理上来说,青少年需要的睡眠时间比成年人多2个小时甚至更多。睡眠的缺乏会导致青少年困倦、疲乏以及更易冲动,最后甚至会带来在校园里的纪律问题以及学习减少。研究同时也表明,当今的青少年比此前好几代青少年更多采取避孕措施,并且减少了烟草的使用(世界卫生组织,2014)。

皮亚杰(Piaget, 1952)认为,所有的青少年都处于形式运算思维阶段,能够像成年人一样运用逻辑思维。但是,脑科学研究揭示了一个更加复杂的模式。在一个包含认知能力以及根据事实和基本信息去推理的能力的任务中,青春期早期和晚期的青少年之间有显著性差异,在16岁以上的青少年和成年人之间则没有显著性差异(Steinberg, Cauffman, Woolard,Graham, & Banich, 2009)。但是,在青少年群体中,不同类型的认知推理的发展并不同步。成年人在做出一个复杂决策时会同时使用他们的前额叶皮质和边缘系统。但是在青春期,边缘系统的发展要快于前额叶皮质。这也使得青少年在许多情形下更易情绪化。

第一,在他们擅长的学习科目范围内,青少年会选择相对复杂的推理,而如果在他们没有什么经验的领域,他们则会做出冲动的决策。其次,当青少年感到高度焦虑、恐惧、愤怒或是有性唤起的时候,他们会更加依赖感性推理。因此,尽管青少年在假想情形中能够理性思考,即使这种情形里包含毒品或是性行为,但是当他们真正处在这样的情形中,并且感到了情感和生理的兴奋,他们的感性似乎会取代理性。最后,青少年比成年人更易受到同伴压力与一致性的伤害。仅仅是“因为大家都在用”,所以就酗酒或滥用药物,这就是一种将青少年卷入致死性风险与无保护性行为的一种推论(APA, 2004; Steinberg, 2007; Steinberg& Scott, 2003)。

总之,尽管未成年人在一般智力水平上接近成年人的认知能力,但是他们在不同的推理任务中表现出与成年人的显著差异,这些差异包含以下内容:同辈、高唤醒状态与冲动控制。神经生物学的证据显示,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在大脑的某些区域存在差异,包括调节情绪的能力、冲动控制、风险评估以及制订长期计划的能力(Steinberg, 2008; Steinberg et al. , 2008; Steinberg, Graham, et al. , 2009; Steinberg & Monahan, 2007)。来自神经生物学的证据十分引人注目,APA(2004)撰写了一份诉讼案件,里面提到,由于青少年大脑发育还不成熟,不应过分苛责青少年的反社会行为,即使这种行为可能导致某人被杀害。此外,并不是所有的青少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16~17岁的青少年与22岁及更年长的人群在心理成熟度方面存在显著差异。类似的显著差异也存在于18~21岁的青少年与26岁及更大的成年人之间(Steinberg, Cauffman, et al. , 2009)。大脑会去适应我们新学会的经验。因此,在大脑中,尽管追寻奖赏的功能区会比情绪调节和决策要先发展,但是青少年会在冒险和探索的过程中提升自己的决策能力(WHO, 2014)。

那些不怎么成熟的青少年,总是会贸然做出决策,同时也常卷入更加有风险、非法或是危险的活动中(APA, 2002)。这群年轻人是谁呢?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防御中心(CDC)青年监测调查(Kann et al. , 2014)的数据,10.8%的男性青年和7.8%的女性青年在13岁前就开始吸烟(p.13)。在30天内,有25.3%的男性青年与21.1%的女性青年至少连续喝过五种甚至更多的酒品(p.19)。64.3%的青少年在过去的30天内曾经有过驾驶经验,其中,12%的男性和7.8%的女性在酒后驾驶(p.6)。在过去30天内开过车的青少年中,有41%的青少年曾一边开车一边发短信或是发邮件。在同一时期内,28%的男性青少年和7.9%的女性青少年携带了武器(p.7), 7.4%的男性和13%的女性曾卷入约会暴力中(p.10)。在过去的这一年,24.7%的男性青年和19.2%的女性青年曾卷入肢体冲突中(p.8)。接近一半(46.8%)的青少年有性经历,而且5.6%的青少年在13岁前就有了性经历。最后一个例子,在这个研究的前一年,有24.5%的男性和19.7%的女性青少年在学校被拐卖、赠送或者是喂服了非法的药物(p.24)。根据莫菲特(Moffitt, 1993)的研究,例如物质滥用,对于9岁的未成年人比14岁的未成年人更危险,因为在青春期开始的反社会行为在成年早期就结束了。

对失去亲密关系的担心,不管这段关系有多糟糕,会导致那些从小被忽视甚至被家暴的女孩辱骂甚至攻击那些批评她们父母不负责任的人。这一类父母并不是一个有效的情感教练,他们没有教会他们的小孩怎么去理解和调节他们的情绪(Denham et al. , 2007)。因此,一个从小被虐待或忽视的少女,由于没有掌握情绪调节的技巧,极有可能在冲动之下爆发出暴力行为。但是,具有讽刺意义的是,那些被社会视为最危险的甚至是“暴力分子”的青少年可能正在监狱里,意识到他们犯了罪,但并不认为自己是暴力的。他们为何会如此“天真”?他们的成长环境里就有太多的家庭暴力以及街区暴力,而他们则将自己的行为视为典型的愤怒(Ryder, 2014)。对于大部分青少年而言——除了大约7%的长期犯罪男孩外——攻击行为从童年到青春期处在一个逐步下降的轨迹上。相比而言,一个更大的群体(在布罗伊蒂等人2003年的研究中,比例为19%)在童年表现出轻微的身体攻击,而且会一直持续到青春期(Broidy et al. , 2003)。

从心理社会学的角度看,青少年处于埃里克森所说的“自我认同与角色混乱”的阶段。同样的,他们特别关注自己的身份认同,而且如果他们不确定在未来的生活中将要做什么时,会感到强烈的焦虑。他们可以在不同方面进行尝试,包括性的、家庭的、政治的、宗教的以及职业角色,尝试不同的东西,而且试图发现在这个世界上适合自己的角色(Erikson, 1963)。他们可能会奋力争取从他们的抚养者身边分离并独立出来的机会,但是他们仍然会把家庭里、生活环境中或媒体里面较年长的人当作榜样。大部分青少年只会经历中度的抚养者-青少年冲突,同时会和抚养者保持积极正向的关系。和抚养者有激烈冲突的青少年也往往来自长期充满冲突的家庭(APA, 2002b)。

在生命的这个阶段,同伴接纳重于成年人的肯定。青少年加入同伴群体中,并在没有成年人的支持下保持这种群体关系。对大部分青少年而言,较早时候对同性群体的偏好逐渐转化为与异性发展出亲密关系。青少年一方面试图理解成为一个成年男性或是女性意味着什么,另外也在试图将他们的新的性别角色整合进他们的自我中(Brems, 2008)。在一项完整序列研究中,除去健康因素,在一个富人区校园系统里,九年级和十二年级的学生中有将近2.5%的学生(总共有1185名学生)的物质滥用高于平均水平,而且和其他学校的学生比起来,这类学校的学生中,行为外化水平更高,更早发生性行为,学积分也更低(Jensen Racz, MacMahon, & Luthar, 2011);但是,其中并没有性别差异。虽然有一小群学生会有些消极行为,但同时也有一拨学生表现出相反的行为模式。这些具有亲社会行为的学生则较少参加一些负面活动,而且学积分更高。而对于那些性少数的青少年,他们则会在发展积极自我认同的时候遇到各种挑战,因为他们的家庭和社区往往只会为异性恋的发展提供支持(Beckstead & Israel, 2007)。

总之,尽管并不像以前的神话暗示的混乱骚动,青春期的时光总是不如早期校园时光那么幸福。每个青少年都逐渐意识到,标准越来越高,他们也开始面对不断增加的生活压力。正是如此,他们才有能力理解情绪反应的复杂性,并意识到即使是同样的情形,在不同的人群中也会激起不同的情绪感受。以他们的过往经验为基础,青少年能够理解他人的感受并产生共情(Brems, 2008);如果他们的父母或者成长环境鼓励他们学会共情的话,这种能力就更有可能得到发展。和其他青少年比起来,每天至少与父母一方共进晚餐的青少年,会有较少的情绪和行为困难。总体来说,几乎50%的心理问题是在14岁之前开始的(WHO, 2014)。

虽然很重视同伴关系,青少年也希望成年人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APA, 2002b)。无论是在富裕地区还是在市中心,身体和情感的孤立是青少年焦虑、抑郁、物质滥用以及学业成绩不佳的风险因素(Luthar & Latendresse, 2005)。那些没有发展出共情能力,而是发展了对他人的憎恶的青少年也许现在已经在伤害他人了。当年那个具有攻击性的幼儿园儿童,在小学时成为校园霸王,现在,步入青春期的他们则可能正在进行暴力或非暴力的违法犯罪活动(Broidy et al. , 2003; Watson et al. , 2005)。情绪调节策略始终是青少年成功发展社交技能的一个关键,可以帮助青少年意识到自己的感受以及处理情绪时自己可以有哪些选择,而不致试图用酒精或药物脱离社会人际关系甚至以不正常的饮食等破坏性的行为去麻痹自己的感受。由于性别社会化的差异,在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以及处理自己的愤怒方面,女孩比男孩需要更多的帮助,而男孩则在如何放下竞争、学会合作方面需要更多帮助。种族认同感更强烈的青少年会比其他人有更高的自尊(APA, 2002b)。

如果学校让学生接触那些反社会的同伴或是成年人,青少年就会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此外,学业成就以及学校提供的那些能够促进幸福感的活动,都能够促进青少年发展过程中抗逆力的发展(WHO, 2014)。现在,社会大众越来越看重学业成就,但是很多青少年在校园的表现却不如从前了。和年龄稍小点的儿童比起来,青少年更倾向于将学校描述成无趣的,老师则是充满敌意的,而对学业成功的本能冲动也消退了。对学校的正面感受下降可能会因为如下情况而出现:教师仅仅把学生视为某一个阶段的学生,因为每一学期的学生都会有变化;也可能因为当青少年需要更多自主性的同时,规则和结构变得严格。那些青少年在进入成年期之前需要掌握的技能,比如如何就业、如何维持一个不断丰富的亲密关系以及如何有效照顾孩子等,都能够从婴儿期开始的安全型依恋模式中发现,并通过遵循这里面的一些基本的社交技能而获得(McCormick, Kuo, & Masten, 2011)。事实上,一个从婴儿期到28岁的追踪研究显示,婴儿期和童年期的依恋治疗能够预测后续阶段中的社交依恋,最终到28岁的时候,亲密关系得到提升以及终生的调整(Englund, Kuo, Puig, & Collins, 2011)。担心没有能力建立依恋关系,甚至逃避依恋关系,与从社交网络中感到支持呈负相关,而与心理困扰呈正相关(Mallinckrodt & Wei, 2005)。

青少年的一生被嵌入一个复杂的网络之中,这个网络包含同伴群体、家庭、老师、邻居、工作环境等,这些因素之间存在复杂的互动,这种互动会在青少年向成年人转型的过程中产生或积极或消极的影响(Masten, 2014)。虽然个体在青春期会主动争取自己的独特性,但这并不是人生中唯一一个探索自我独特性的时期(APA, 2002b)。大部分个体都会在家人的陪同下步入成年期,而且他们都有优异的学业成绩,积极参与社区事务,而且没有严重的情绪和行为问题(APA, 200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