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嘴里的饭,捧着红豆粥囫囵喝了一点,又是那么熟悉的安静,滴答滴答的是挂钟,剩下的声音是冰箱,偶尔还伴着我喝粥的吞咽声,虽然尴尬,可我已经见怪不怪,对面的他却依旧还是一脸不安的望着我。
“嗯?嗯。”我没咽下最后一口粥,模模糊糊地答应着,顺带还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他有了工作,往后会认识很多很多人,所有人都会看着他带着骆河的脸,令我厌恶地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结交他钟意的女孩,买下他看了很久的房子,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也总有一天他会像骆河一样,发现其实没了我,他什么都可以做。
佳意执意要喊我出来走走,她说我工作的太辛苦,实习生而已,没必要那么拼命;她从我的病历中发现我有些低血糖,于是我跑到楼下的时候,她给我带了我很久没有喝过的柠檬西米露。
“呐,给你带的奶茶。”
她笑着嗔我,说我是个不顾家的工作狂,连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我低头轻轻笑。
她戳了戳我的脑门,挽上我的胳膊。
其实我哪里会忘记呢,今天早上看见父母发给我信息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今年的生日,怕是自己一个人过了吧。
逛街是她最得意的,她认识很多的品牌,偶尔还会给我说一说这些品牌背后藏着什么惊天的故事,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懂,于是她就扫兴一样苦着脸从柜姐手里拿过那只刚刚才试过色的口红:“榆木脑袋……麻烦帮我包起来。”
柜姐就又从她手里接过来,往那个轻奢且印着logo的白色袋子装进了几样赠品。
“你买这么多化妆品干什么?你要去约会吗?”
她把装有口红的袋子递给我,我举着两条提满东西的胳膊,“提不动啦!”
“唉。”
她只好无奈地放下,长叹一口气:“我哪是去约会呀,只是今天你过生日,你却从来没有学过化妆,我想今天帮你看几样,教教你。”
她带我坐在柜姐安排的那张椅子上,我终于得以将手里那些东西都放下,佳意一边拆,一边告诉我这些瓶瓶罐罐是什么用处,我甩了甩很酸的胳膊,歪头好奇,为什么涂在脸上的东西不止粉底液。“你要学会这些东西的,你还只是个实习生而已,天天上班不化妆,我相信你们老板没过多久会把你辞退的。”她闻了闻涂抹在手上的一滴,似乎很满意这味道带给她的感觉,她告诉我老板都不喜欢不注重外表的员工,我懵懂,常年和奶奶住在一起的我,也只会在冬天搽一搽护手霜而已。
在购物商场的第二家服装店里,她看上了一件明黄.色的抹胸裙,那件衣服被展览在橱窗模特的身上,是一进门就可以被目光所及的地方,跟在身后的导购员知道佳意看上这件衣服,浓妆艳抹的脸上笑的愈发灿烂:“小姐您眼光真是很独到呢,这件裙子是我们家设计师的个人原创设计,整个公司也就只有那么几件了。”
“哦——”
一身长长的布料被薄纱覆盖,抹胸的地方被一群大小不一的珠子缀着,橱柜灯打下来,很温柔地在每个珠子上赋予了一个小小的斑点,佳意啧啧道:“这家店的设计我是看了很久了。”她好像更满意了,要导购员把这件取下来试一试。
导购员从模特身上撤下来,递给了她,她却没有立即试,只是拿在手上,慢慢摩挲着衣服的料子,在我身上比划:“你今晚穿这个一定好看极了。”
“我穿什么呀,过生日就一起吃吃饭就好了,穿这么好看做什么。”
有点隆重了,我暗暗在心里想着,本意是和她一起出来吃一顿饭就好了的。
谁知她却不问,在我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褪去我手上的所有东西,把裙子搭在我胳膊上推我去试衣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给你买件衣服,你快试试我看看。”
关上试衣间的门那一瞬间,我摸到了衣服上的吊牌,上面的数字令我迟迟不肯尝试,终于还是在她的催促下慢吞吞换好了衣服。
“好看哎——”
全场也只有她是在认真称赞这件衣服了,导购员只是面子上带了点笑意,眼神里的紧张却没有掩饰过去,我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脱下来叠好,佳意却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低头打量:“这衣服果然有贵的道理,就是不一般,比你那些工装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导购员——”她挥手招来导购,“这衣服麻烦帮我们包起来吧,刷卡。”
“太贵啦!”我急忙攥住她的手低语。
她把我往后拉了拉,另一只手从随身手包里拿出一张似乎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银行卡递给了导购:“刷这张,没有密码。”
当导购笑嘻嘻地将我换下来的工装装进袋子送我们出门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还没有回过味来,站在店门口愣了神。
六千八。
就这么一件衣服,我两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我还在好奇为什么佳意会突然花这么大的手笔来带我买下这件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对面的奚司晨使我一下子明白了,从佳意去公司接我,逛街、买衣服,一直到我们坐在火锅店里点餐,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奚司晨精心安排好了的。
他只是告诉我今晚他要上到十二点才会下班。
但是却没有告诉我其实他今天特地请了假。
那张卡里的钱,似乎也全是他准备好了的,只是佳意不忍花完他所有的工资,留了三千多块在卡里,因为我看到在他把花弯腰放在我手边,小心谨慎地在我对面坐下来的时候,佳意把刚刚在服装店刷过的卡重新拿给了他:“卡里还有三千多呢,乔懿不让我花太多,怕你吃不饱。”
接过以后,奚司晨不安地看了看我,我低头看菜单。
“生日快乐。”他的声音响起,我面不改色地点头,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