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兄弟和战友们潜伏在公路东侧的茂林里,他们刚在公路上埋下地雷,静待日军进入他们的伏击阵地。远处传来枪炮声,周翰隐在树后,用手轻轻触摸胸前的香囊,里面是他们夫妻的结发和佛家的平安符。
“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周翰把妻子抱在膝头缠绵,“每瞻视眄睐,光彩溢目,照映左右。”周翰引用《南史》里对陈后主宠妃张丽华的描述来夸赞澧兰容色端丽。
周翰目光灼灼看着她:“我们就不会分离,白白浪费大好时光。”分离在即,他嗟叹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了。
澧兰贴进丈夫怀里糯声迎上他的目光……
出发前澧兰以她一贯简洁的作风新制一个香囊,不饰串珠、不绾缨穗,把夫妻两人旧时的结发放进去,用丝带栓了,为他坠在胸前。绛紫色的素色缎子为底,香囊的一面刺绣祛灾、辟邪、大吉大利的八卦纹,另一面则是寓意多寿、多福的“五福捧寿”。香囊的收口不用系绳,做个盖子翻下来,周翰甚爱她这份不肯啰里啰嗦的精炼。
澧兰拉着周翰和经国远去距离昆明40公里、香火鼎盛的盘龙寺求来平安符。为此,澧兰特意为香囊添加夹层,郑重其事地把符箓放进去。澧兰另请陈氏为经国做一个香囊放平安符,一面亦是八卦纹样,另一面陈氏绣上“万字曲水”纹。
“佛道相争,佛家的平安符和道家的八卦怎么能在一起?”经国笑着说。他是接受新式教育的人,不信神佛。何况一个大男人挂香囊在脖子上?
“且不说老子化胡、佛道本一家,你读过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藏传佛教里说莲花生祖师游汉地五台山,蒙文殊师利菩萨传授五行八卦之术吗?”澧兰说,“所以在藏传佛教的唐卡里时常见到八卦图案。”
周翰咳嗽一声。
“哦,我真不知道。”传说莲花生大士制九宫八卦图,他自然知道,他刚才故意找借口。经国赶紧把香囊戴上,看一眼周翰,感叹上海滩上顾家夫纲不振的传闻其来有自,他忘了自己对文茵的曲意迎合。
周翰兄弟入伍11天后,38师从云南安宁乘汽车沿滇缅公路进入缅甸,抵达腊戍,之后乘火车驰往缅甸故都曼德勒。曼德勒早被日军飞机炸成废墟,断壁残垣,疮痍满目,到处臭气冲天,令人作呕。113团戍守瓦城,清除腐尸,在废墟中布防。不久因战事部署需要,113团奉命乘汽车向拼墙河(Pinchong River)兼程前进,星夜驰援被围困在仁安羌北部的英缅军第一师。
武汉会战后,中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为迫使重庆国民政府屈服,日本希望夺取缅甸、法属印度□□等地,切断美英等国援华国际通道。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在短时间内席卷东南亚,矛头直指缅甸。1942年3月上旬,日军占领缅甸首都仰光后,旋即进军缅甸重镇曼德勒,企图切断滇缅公路。
4月17日,日军第33师团以两个步兵联队加炮兵、工兵联队共3000兵力,将准备撤退的英缅军第一师大部及战车营一部共7600余人围困于仁安羌。
(尊敬的编辑,我实在不明白以上两段为什么违规,我所写的完全是历史真实,您可以在百度上搜索到这个史实。恳请重审,谢谢!)
仁安羌东邻勃固山脉,西濒伊洛瓦底江,北临拼墙河(Pinchong River.),正南距离空军基地马圭仅45公里,境内有小山、丛莽、沟谷和油田。仁安羌是缅甸最大的油田区,亦是伊江流域各城镇电力的总发动所。日军对这一油田早已视为囊中物,自缅战暴发以来,从未加以轰炸破坏,希冀保存它作为继续进军缅北、滇西和印度的资本。
畏敌如虎、无心恋战的英军不愿与中国远征军配合,放弃马圭,为免资敌,实行焦土政策,随即炸毁仁安羌油田。
正面追击撤退英军的日军第33师团即令一队日军疾驰拼墙河北岸,飞快绕至英军后方,控制大桥,一举截断英军退路,并俘获英军官兵及英美教师新闻记者等五百余人;同时派兵四处扑灭大火,抢救油田设施。
从马圭向仁安羌退来的英缅军第一师大部及战车营一部当即在仁安羌市镇以北地区陷入包围圈。日军在拼墙河北岸渡口附近加以两道封锁线,使英军实施救援的各部均被迎头痛击,负创而返。英缅军一师缺乏弹药、医药,且粮水不继,在烈日炽烤下干渴难耐,已精疲力竭,再遭受日军的猛烈攻击,徘徊于崩溃边缘。
周翰感慨38师严重不满编,113团才1121人。以此千余人来营救英军装备精良却不肯拼死突围的七千之众,周翰很不以为然。
17日午后,副团长曾琪率第3营、师工兵、战炮、搜索等3个连以及便衣队先行抵达拼墙河北岸的肯耶。他们侦查敌情后发现占据拼墙河大桥跟老渡口的日军至少有4、5个步兵连,另有山炮、速射炮、步兵炮约12门,装甲车10辆以上。
曾琪派蒋元率领的第8连和搜索连先在大桥和老渡口与敌军接触,然后佯装撤退,诱敌来追;自己则带领第3营主力和工兵、战炮两个连在公路东侧设伏。
枪炮声由远及近,八连的人边打边撤,沿着公路西侧跑来,经过伏击阵地,退到安全区。渐渐地跟在装甲车后面的日军进入周翰视野。周翰端起手中的德式毛瑟标准型步qiang,他感受到身边的经国兴奋地吸一口气,这是他们入伍后第一次应敌。
连长蒋元喊了声“打!”公路上的地雷登时爆炸,冲在前面的日军装甲车当即起火。丛林里枪炮齐发,日军瞬间倒下一片。周翰打得沉稳,他喜欢弹无虚发,他每开一枪,他瞄准的日兵就倒下。身旁的经国打得狠猛,他迅速地上膛、射击、退壳、装弹,与战友们共同编织火网,他终于有机会复家族之仇,雪日军凌虐之恨。
日本兵被打得懵头转向、狼奔豕突,叫声不绝于耳。周翰瞥见日军的通讯兵正在通话,他一枪打在那人头上,看着那人倒下。之后周翰始终围着步话机射击,妄图靠近步话机的日本兵都被他打倒。
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他们后方不远处,地动山摇,周翰心里叹息他终究晚了一步,他们的位置已被发送出去。日军在拼墙河南岸的炮兵反应很快,炮火立刻打过来,火力猛烈,一时间第3营的伏击阵地上泥土、树枝、弹片如急雨般落下,压得大家抬不起头来,日军趁机脱逃。
战士们发一声喊,冲出茂林追赶,周翰边跑边开枪,看着远处的日兵逐一倒下。跑在身边的人忽然惨叫一声,周翰吃一惊迅疾转头,他以为是经国,那人满手是血,扔了枪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嘶叫。
“医护兵!医护兵!”周翰疾呼,他俯下身正要拖受伤的战友到路边安全地带,一发子弹从两人中间穿过,穿过战友举着的手。被击碎的手骨飞出去,血溅到周翰脸上。周翰飞速卧倒,迅疾翻滚到路边,他伏在地上观察,当又一个奔跑的战友被击中时,周翰发现袭击来自百米外倒在地上的日本兵。周翰一枪就灭了他,爬起来再追,经国早已跑出几百米。
战士们一路追击,直到接近拼墙河边的日军火力范围才收住脚。
40分钟战斗结束,他们开始清扫战场。有日本兵倒在地上shen吟,这种shen吟声周翰以前听过,在上海工厂里、在大运河上、在长江上、在昆明被轰炸后的街头,很多。他走过去,用脚踩住那禽兽的头,用尽全力踩下去,狠狠地旋转,shen吟声变成嚎叫。周翰再猛烈地一脚一脚跺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血从靴子下迸溅出来。
另一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日本兵要拉响手lei,经国迅疾抽出刺刀,一刀剁了那畜生的手。他把刺刀划上畜生的脸,豁了他双眼。经国一刀一刀地戳,不绝的哀叫渐歇,直到那牲口的头脸残缺不全,他才住手,他忘不了祖母被刺刀屠戮的脸。
首战告捷,日军伏尸112具,第3营缴获一批武器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