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澧兰微笑着接冯清扬的电话,她要把自己和周翰的事告诉清扬,料想清扬也会为她高兴。
“澧兰,我刚从广州回来,才知道你父亲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我父亲的事?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
“我是陈澧兰,请你跟周翰说,我有急事找他!”秘书们直接就把澧兰带了进去,她们听说过这淑丽的女人对老板的重要性。
“澧兰?”周翰很惊讶,他让两个经理先离开。
“怎么了?宝贝?”
“我父亲出事了,他们说他贪污,把他收监。”
“什么时候的事?”周翰盯着她。
“差不多二十天前,我父兄瞒着我,我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清扬给我打电话。他们要给我父亲定罪,还要他返还赃款,五、六百万,陈家怎么会有?”澧兰不禁哭起来,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翰去拍她的手,他摸出手帕来给她,灰蓝色的丝帕,是她绣的。周翰看她犹豫,笑了,“你也不舍得用?那你以后给我多做几个。”他又换了一个手帕给她。
他起身给澧兰倒茶,澧兰觉得他这会儿有些冷淡,他难道不该过来搂着她的肩,安慰她吗?确实这事很大,一般人不愿沾身。
“你……,怎么想?”周翰继续盯着她。
“你帮帮我父亲,我求你。”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大的金额,除了他,陈家别的亲戚也爱莫能助。
“我是商人,无利不起早。”
他居然跟她讲条件!“你要什么?陈家在毕勋路的房子、收藏,还有北平的房子不值这些钱。我可以把它们都给你。”
周翰摇头。
“那你?”
“我要你!你嫁给我!”
她羞涩难当。这个人,她知道他爱她。可这么直接!这个趁火打劫的坏蛋!
“怎么样?”他心里很紧张,脸上倒平静。
“好!”她咬着牙说。
“成交!”
“那你快去办!”
“做生意一向都收定金的。”
“定金?我拿什么做定金?”
“嗯,抱一下、亲一下就算定金。”
她连杀他的心都有了。他霍地起身,走向她。他盯着她,她惊慌失措,他的心也跳得厉害。
“你,别……”她瞪大了眼睛。
他向她澄深如水的眸子里沉进去,这事,纵使杀了他,也要做。他伸出双臂,攫她入怀。她只微微喘息一下,连反抗都没有。
九年了,他日日夜夜地想她,相思成疾。她温暖柔软的身体就在他怀里,她顺滑的头发就在他耳鬓厮磨,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把持他沉醉的头脑中牢固生存、蓬勃生长的欲望。
天地失色,一切都不复存在。他们是鸿蒙初辟、混沌初开时的两个人,在亘古长空中站了很久。这是他温暖壮实的胸怀,她深陷其中,沉迷不已。他捧起她的脸,低下来覆上她的唇,她的嘴像花苞一样向他打开,凝结着无比的喜悦。澧兰的手臂伸上去绕住他的颈。这一刻,她对他深藏许久的爱袒露无遮。
周翰说明天就去南京,今天在上海有些人要联系,有些关系要疏通。“澧兰,你把商会里的职务辞了,就现在,好吗?你父亲失势,我又要不在上海,觊觎你的人会很多。”
“我听你的。我跟你一起去南京。”
“不要!”
“为什么?”
“他们本来只要钱,我怕你去了,他们还要别的。我什么都可以给,除了你!”
澧兰明白他指什么。
澧兰赶忙给南京家里打电话,母亲和哥哥一直不在,到了晚上浩初才回电话。澧兰劈头就问,“父亲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了?周翰说的?”
“周翰?没有,冯清扬说的,你们怎么不跟我讲?”
“父亲不让告诉你,说女孩子家解决不了问题,白跟着担惊受怕。母亲也不让说,怕你急着赶过来,出头露面的,这边人心叵测,怕有人趁机觊觎你。”
澧兰想倒是跟周翰一个意思,“哥哥,你跟父亲、母亲讲不要担心,我求了周翰,他答应帮忙。”
那边顿了顿说,“你什么时候跟周翰说的?”
“今天上午。”
那边又顿了顿,浩初声音里带了笑意,“周翰差不多十几天前,不,半个月前就插手这事了,他手眼通天,找了蒋夫人帮忙,他还来南京两趟。父亲性命无虞,很快就会出来,只是官位可能保不住,不过父亲不在意。经了这事,父亲无意官场了。”
父亲没事了,澧兰提着的心放下来。周翰确有几天不在上海,“这个无赖!”澧兰气得两眼发黑。
“周翰今天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是商人,无利不起早,要他帮忙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浩初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
“你还笑!我是不是你妹妹?”
“是,好妹妹,到底什么条件?”浩初明摆着看热闹不怕事大。
“他,他要我嫁给他。”澧兰小声说。
“什么?这线路不好,你大点声说!”
“让我嫁给他!”
那边哈哈大笑,“嗯,很好的条件!”
“你也帮着他欺负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嫁给他后还愁没机会收拾他?”
“父亲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精神好吗?在里面是不是受了委屈?”澧兰掉下泪来,“父亲受罪,我却在这里。”
“都好。别担心,父亲一进去,我们就各处打点,周翰来了,又上下使钱,所以父亲并没有受罪,只是先后被讯问几次。你确实不能来,母亲四十几岁的人,还有人打主意,何况你。”
“啊?那母亲怎样?”
“放心,母亲很好!那人偷吃不成蚀把米,周翰找人修理了他。所以,周翰将功折罪,你就放过他吧。”
“喔,你倒提醒了我,不跟你说了。父亲出来一定马上告诉我!”澧兰急着要找周翰拼命。
“放心!就这几天之内。哎,对周翰你下手轻点,毕竟是你夫婿。”浩初笑着收线,他要把这故事说给母亲听,以宽解她多日来紧绷的神经。
这个泼皮,自己又被他骗了!他一向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见风使舵,怎会不知道南京政府的各种风吹草动。怪不得他今天冷淡,他是趁倒茶的功夫盘算如何设计她,他假装一副懵懂样,还要她付定金!定金!!
“顾周翰!”她直接推门进去,没踢门,已经是她很有涵养。客厅没人,“顾周翰!”书房也没人。“顾周翰!”她奔进卧室里,周翰从浴室里拉开门出来,下半身只一条浴巾裹着,手上还拿一条毛巾,头发滴着水。
“啊,你怎么这样就出来!”澧兰双手遮住脸,他这样强健!
“不是你急着叫我吗?”周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为什么怕羞?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凑过来,拉开她的手。
这个无赖,他又暗示她!澧兰心头火起,盯着他的脸,她不敢往下看,“你明天还去南京吗?需要吗?”
周翰看澧兰一副美人含怒的样子,心下明白,“去啊,请人帮忙,事成之后总要感谢人家。就像你父亲没事了,你就要兑现你的承诺。”他诚心诚意地说。
他还敢提!她抬腿就踢他一脚。
“哎呦!”
“你还装,我明明就没太用力!你早就插手了,还骗我,跟我讲条件!”
周翰一把就将她拖入怀里,他箍住她,不许她挣扎。“我不是救世主,不是什么事都会帮忙。你父亲的事我肯插手,只因为我爱你,不想你伤心。”
“可你欺负我,你还要定金!”他太强大,她挣扎不动。
周翰扯开嘴角微笑,“我要是不这样,你怎么肯让我抱你,亲你?你怎么肯嫁给我?机会找上门,我轻易放掉?我还算个商人吗?”
她就是扛不住他这样的笑,“顾周……”周翰温热的唇已经覆上来,她挣扎地越厉害,他吻得越深沉,她那样清新、甜美,使他痴迷不已。
“等我从南京回来,等你父亲没事了,我还要你的身体。”他对怀中沉醉的女孩儿低语,这本是一句荤话,却被周翰说得无比坚定又情意深厚。
澧兰才要入睡,周翰敲门进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忙给他倒茶。
“刚回来。”周翰不转眼地盯着她看,猜她应该是刚从床上跑下来,她没来得及披睡袍,只穿着睡裙,还光着脚。她俯身倒茶时,周翰身上的血几乎要沸腾。
澧兰注意到他的目光,双臂回护到胸前,“不许看!”
他回过神来,“给你父亲打个电话,南京家里。”她睁大眼睛看他,她奔过去打电话,喜极而泣。
澧兰刚放下电话、转身,周翰就到她身边。他的唇压下来,压住她刚欲绽放的笑容。他的手臂痉挛地围着她的背部......
“你终于是我的了,宝贝!十一年,想死我了!”他想了她十一年,从她十四岁起,他发现现实的美好远胜于想象。
“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他逗她,澧兰羞得把脸埋进他怀里。周翰万分怜爱地搂着他羞云怯雨的女孩儿,我的女孩儿,我纯洁的女孩儿!在这个自一九一九年始就世风日下的世界里,他美丽的女孩儿却一尘不染、独善其身。
夜很长,欢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