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马克思和苏格拉底智慧思想的比较

为了说明在苏格拉底之后研究马克思智慧思想的必要性,我们将从马克思智慧思想的基本观点出发,对苏格拉底和马克思智慧思想的联系和差异进行研究。当然这种研究跨越的时空尺度非常大,但是马克思的智慧思想与苏格拉底的智慧思想存在深层的学理相关性,尽管马克思从未表述过这一点。

首先,苏格拉底以实践的方式展示了智慧的各种可能性,尤其是普遍与特殊之间的关系,这就为马克思深入研究理论和实践的关系奠定了问题域和侧重点。苏格拉底的智慧实践是对话,而不是写作,在对话过程中,智慧的各种可能性,包括主体的心态、智慧与知识的区别、人面对智慧时的无奈等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尤其重要的是,苏格拉底对话在本质上的主题始终是如何处理普遍和特殊的关系,因为它就是“智慧如何可能”的问题。后世思想家的任何智慧探讨都离不开普遍和特殊的关系这一中心主题,这当然也包括马克思。马克思探讨的是在理论和实践的关系中智慧如何可能,侧重点是理论的普遍和实践的特殊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何以特殊实践为基点正确理解普遍的理论和特殊的实践。可见,马克思正是在苏格拉底奠定的问题域和侧重点的基础上展示了自己的智慧思想,认识到这一点,既有助于揭示苏格拉底智慧思想的深远意义,也有助于发现马克思哲学与苏格拉底哲学的有机联系。

其次,苏格拉底作为西方哲学史上第一个完整展示智慧问题的人,其思想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空泛和偏差之处,还远远达不到马克思智慧思想的视野、深度和广度。苏格拉底只是从一般化、较为抽象的普遍和特殊关系层面来探讨智慧问题,还没有足够的思想深度将智慧问题提升到理论和实践的关系层面,而马克思以理论和实践的关系为中心展示智慧,使得他的智慧思想具有了特别的针对性、深刻性和透视力,此为其一。其二,苏格拉底对待智慧问题的矛盾态度使他有时会违背智慧的真实方向。苏格拉底深知智慧无法表述,一旦智慧定型化为知识,智慧就不再是自身,这意味着智慧总是贯通着特殊,是依据普遍把握特殊的能力和素质,但是他又认为“美德即知识”,在智慧的一角打开了滑向知识的窗户,这就使苏格拉底在智慧问题上陷入自相冲突的困境,未能始终守住智慧的底线。就此而言,马克思不仅揭穿了理论的自足性和优越性的假象,将理论看成实践的组成部分,而且提供了一条通过实践批判法来认识理论、把握实践的路径,这就有效地避免了实践绝对化、特殊普遍化、智慧知识化的弊病,从而有利于智慧本性的彰显。其三,苏格拉底的智慧主要体现在人际交往中,而我们知道,智慧的体现绝不限于人际交往,人类的各种实践活动都可以闪烁智慧的光芒,如生存、生活、交往、劳动、生产、消费、娱乐等方式以及经济、政治、文化、教育、军事等领域,这些都是追求智慧、热爱智慧的道路,因此苏格拉底仅仅关注人际交往这一个方面,其视野未免过于狭窄。与之相比,马克思展示智慧的视野则开阔得多。虽然马克思视野的重点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生活,但其视野的范围绝不限于此,而是包括经济生活在内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整体,乃至世界历史的整体。因此与苏格拉底相比,马克思的智慧思想具有更为宽广的思想视野、更加深邃的整体意识和更加深刻的哲学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