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俯身呼唤沈维先许久不见其醒来,心中难免焦急。来不及回复四姨太的招呼,沈诚急着呼唤那老中医。
“郎中……”
那老中医忙提着药箱,蹲在沈维先一旁,把起脉来。
“脉息不稳,但无关大碍,想必是惊吓过度,眩晕旧疾所致。”看那老中医神色如常,沈诚方才放心,叫洪七带人将沈老爷子扶回后房休息。
这几分钟的怠慢,让四姨太感到不自在。毕竟除了胡长安之外,还没有哪个男人能让她出口的话掉在地上。一时间的尴尬,让她心中升起一阵怨怼。
“这麒麟楼里还有管事的人吗?堂堂的商会会长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就没有人给个说法?!”四姨太说着,眼神狠狠地盯着沈诚。
沈诚回身,将大衣、帽子统统交给下人,目光毫不回避地看向四姨太,“这位太太说的是,胡会长溘然长逝,来的突然,我们麒麟阁也很是惊骇悲痛,当下,死者为大,不知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说法?”
气氛瞬间凝固,这海外留学回来的英气少爷,不觉令四姨太感到丝丝隐约的压力,一股必争上风的邪气直冲她的脑门儿。
“哟!气焰不小!还敢问我,想要什么说法?!人死在你们麒麟楼里,你倒硬气?!若不是你们麒麟楼的餐食有毒,我们家老爷能出这样的事?”
四姨太的话不觉让沈诚为之一振。原本料想是胡长安自身有旧病未愈,大喜冲穴暴毙而亡,却未料想这四姨太竟然给麒麟阁硬生生扣了一顶帽子。沈诚隐约感到事有不妙。
“太太如何料断酒食有毒?胡会长故去,太太悲切,我等深感体恤,但即便是悲痛至极,也不能随意臆断遑下定论。”
沈诚言罢,不觉上下打量着四姨太,只见她似乎全无了胡长安故去的悲痛,浑身上下缠绕着一股势均力敌的凌傲,仿佛有备而来,这不免让他感到后背发冷。
“遑下定论?我说沈大少爷,都听说这留学的人,无理也能辩三分,今日一见,我真是开了眼了!怎么?这人都还倒在这,你就要抵赖?!”
说完,四姨太转身竟然妥妥地坐在了胡长安刚刚端坐的太师椅上,竖起两根手指,随从马上给点上一支烟,这四姨太稳稳地吞吐起云雾来,一股帮派老大的气派,让沈诚心里一下没了底。
这女人哪来的一股子邪劲……,沈诚有点摸不着头绪。一旁的商会随从正匆匆忙忙地拽下一块干净的桌布,将胡长安那长拖拖的尸身遮盖住,麒麟阁的正堂大门外就走进一个身着西式警服的官人,身后跟着一行十来个同样身着警服的跟班。
那为首的警官瘦直高挑,一脸的冷峻,双眉之间生了一颗赤色的痦子,那肉痦子色红如血,仿佛鲜血正涌,令人感到震慑。若是初次猛地一见这人,难免让人心生恐惧,仿若二郎神临凡下界一般。
“那是魏署长……”。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怯生生的低语,引得大厅里的人们下意识地竟然自动避让出一条路来,这条路从麒麟阁大厅的门口径直通到了四姨太端坐的太师椅和那桌布遮盖着的胡长安。
原来,这魏署长正是滨城警察署的署长魏炳坤,路人皆知的心狠手辣,若是落在他的手里,就算是浑身长满嘴,也难以讲出个自身清白。
“惊动魏署长了?”
“麒麟楼怕是完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和周遭的人低声讨论着。沈诚听在耳里,嘀咕在心里,“警署的大员如此及时到场,若是在平时,也难有这样的雷厉风行,今天这是什么阵势?”
心里尚未料定乾坤的沈诚,借着自己刚从海外归来,对一干人等尚未熟悉的由头,并没有上前迎接,而是站在一旁静待下文。
那署长一步一缓地慢步走近大厅正中,在四姨太面前静静站下。
“四姨太近来可好?”他语气缓而又缓,说完,眼神又慢慢瞟了一眼那横着的胡长安。
这一句问好不在意,可是惊得沈诚心中一惊,命案在前,不问案件,却要问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