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后,佟飞燕赶紧往厨房里跑,跑进厨房一看,女医士不在,一打听知道女医士已经吃完饭到自己住的帐篷里去了。她没顾得吃饭就往回跑。她跑到自己住的帐篷跟前,见帐篷里已点上灯,女医士站在地上,盯盯地在看篷布上的画,她高兴地掀开帐篷的门闯进去。
女医士白冬梅一转身,使佟飞燕暗吃一惊。白冬梅生得娇小清秀,穿着雪白色的毛皮大衣,肩上披着白毛绳围巾,辫梢拴着白绫子。浑圆形的白脸蛋,秀气的小鼻子,毛茸茸的浓眉下,衬着一双深沉的大眼睛,文静地微笑着,两腮上的小酒窝实在动人。她看着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小白的双手,爱悦地说:
“你太漂亮啦,白雪公主!”
白冬梅文静地笑了,颇为赞赏地打量着全副装备的佟飞燕,说:“不用问,你定是佟飞燕同志了。你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听人说,你攀登悬崖高峰象一只雄鹰,深山老岳、荒野森林任你走,夜里也敢在深山里活动,大喊一声就会把野兽吓跑,我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又高又大,威武壮实,原来是这样一个红脸蛋姑娘。”
佟飞燕爽朗地咯咯笑起来,一边卸身上的装备一边说:“谁替我这样吹嘘,我哪来的那么大的能耐,还很缺乏锻炼呢。”她从心里欢迎白冬梅,过去队里就自己一个女的,总觉得孤单些,这回可有伴了。她卸完东西,在白冬梅身旁坐下,亲切地说:
“咱队光我一个女的,我听说你要来,就天天盼,到底把你盼来啦!”
白冬梅很喜欢小佟,觉得小佟热情爽快,跟她在一起一定不会寂寞。她说:“我是初次进山,一点也没有经过锻炼,你要多帮助我哟。”
佟飞燕摘下帽子,坐在草铺边,一边梳头发一边说:“这没有什么关系,你在开头可能会碰到一些困难,什么事都是开头难,只要你下定决心,经受得住开头的考验,以后就好办了。”她扫视了白冬梅一眼,又接着说:“我开始进山勘探时也是一样,感到困难重重,想家,想我的妈妈,想我的弟弟,甚至还经常做回家的梦,偷偷地捧着打满血泡的两脚哭过。可是经过这四年来的锻炼,我算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工作。我们脚上的泡不能白打,在我们的脚印走过的地方,宝藏被开发出来。我前年参加勘探的一座矿山,现在已经大规模开采了,听说有五千多人在哪儿工作,山沟里盖起楼房,修起了铁路,一想到这些,我们干起工作来就浑身是劲了。”
白冬梅感兴趣地听着,受到了很大的敲舞和启发,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说:我会经受得住一切考验的。她拿起小梳子,帮助佟飞燕梳头发。问:
“你看见了葛锋队长了吗?”
佟飞燕说:“看见了,他现在不是队长了,是我们普查队的党支部书记。”
“是啊。我们有这么个党支书很好。这人,平易近人,路上给我讲了好多勘探故事,那些故事动人极了。”白冬梅忽然想起来,说:“他在路上还讲起了你。他说他跟你父亲在一个部队里呆了十来年,转战在祖国各地,还一同去朝鲜打过美国鬼子。现在转业来地质部门又跟你在一起工作,他说他很高兴。”
佟飞燕听着小白在夸葛锋,心里非常高兴。她早就从爸爸的来信里了解葛锋的为人,葛锋转业来分局时她正在深山里勘探,后来葛锋又被派到五二一勘探队去当副队长,到别的山区去了。她很想和葛锋相处,只是没有机会,这次调葛锋来,正如她的心愿。她乐得介绍说:
“葛锋跟我爸爸可好了。他是个孤儿,十几岁就参军,他是在军队里长大的,到现在也是没家没业,听说前年从军队里转业时,别人都回家探亲,他没个地方去,在假期里只去打了两天猎,马上就到分局上班来了。”
白冬梅见佟飞燕对葛锋的情况知道的这样细,又那样兴奋,感兴趣地盯着佟飞燕。佟飞燕看小白的眼光很重,发觉这丫头有种鬼想法,脸色一阵发红,避开小白的眼光。
外边的风很大,刮得篷布摆动,钉在篷布上的画噗啦噗啦响。白冬梅禁不住又注意起那张风景画。画上画的是:在险峻的高峰下,立着几所白色帐篷,还有一片苍茫的森林做衬景。标题是“勘探员之家”,冷眼看还看得上眼。署名是罗伟。罗伟是她的未婚夫,这一点谁也不知道,她来以前连罗伟也没有告诉。静默了一阵,她腼腆地向佟飞燕说:
“佟姐,罗伟住在哪个帐篷里,你领我去看看他好吗?”
“罗伟?”佟飞燕抬起头来瞧着白冬梅,从小白的腼腆神情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把他找来算了!”她笑着打了小白一掌,掀开门帘跑出去。
帐篷里留下白冬梅一人,她理了理头发,整了一下衣服,怀着急切的心情等着罗伟。她是她妈妈在丈夫死后生的梦生,虽然她还有两个哥哥,妈妈对老女儿很偏爱,娇惯得使她性格脆弱乖娇。在小白初中毕业时,妈妈主张让小白去学医,说这个职业对她最适合,她也很同意妈妈的主张,就入了医务学校。那时候她打算等毕业后留在城市某个医院里,守家在地不离开妈妈。这个脆弱的姑娘,在学校党团组织的教育下,逐渐变得坚强起来。自从跟罗伟恋爱后,对地质勘探生活发生了兴趣,觉得在人烟稀少的深山里工作是豪迈的事情。临毕业时,她响应党组织的号召,要求到艰苦的地方去工作,特别是听说地质勘探部门需要医务人员,她要求的更加坚决。她的行动使学校领导和同学们都感到意外。后来知道她的爱人是地质勘探员,就批准了她的请求。她这个行动也使妈妈大吃一惊,可是怎么办呢?儿大不由娘,也只好让她来了。
稍时,罗伟匆匆跑来。他一进门就站在那里,惊异地瞧着白冬梅。
风把油灯吹得东倒西歪,白冬梅忙护住了灯,扭转半个身子看去。罗伟没有什么变化,身材端正而匀称,穿着黑皮面大衣,戴着皮帽子,清秀的脸膛上衬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嘴巴上有着青虚虚的小胡槎子,虽然满身风尘,还是那么漂亮潇洒。她欢喜地嚷:
“瞧你,象个大傻瓜,还不赶快进来,风把灯都要吹灭了。”
罗伟亲热地上前握住小白的手,注视着她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这么突然的来了?”
白冬梅文静地微笑着说:“我干嘛要跟你商量呢,我是想使你出其不意,突然到来让你吃一惊!”她得意地向罗伟呶呶嘴。
罗伟说:“方才小佟说女医士就是你,我以为她是骗我,说什么也不敢相信。我得说:你这是胡闹,太欠考虑啦!”他说着皱起眉头。
白冬梅见罗伟的神色不佳,生气地挣出双手,后退了一步说:“照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来到这里工作呗?”
“你该跟我商量一下才对!”罗伟感情深重地说,“冬梅,你应该考虑一下你的条件,你是个医士,不是个地质勘探员,到这里无论从你的技术进步和前途着想都不上算,特别是你的身体单薄,在这样的环境里奔波,真叫人担心。”
白冬梅的脸色冷落下来,原来想:自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欢喜若狂,不料他却表示了不同的意见,这使她很不高兴。她闪动着一双深沉的眼睛,静静地凝望着他。灯苗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映得她的脸色忽明忽暗。
罗伟看小白的神色都变了,只得温存地安慰她说:“冬梅,你不要不高兴,我不过是替你着想说这么几句,实际上你来了我非常喜欢。你来了,就好象黑夜里升起一轮明月,照得我的心里非常亮堂。这说明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从内心里感动。”
白冬梅对他这一套浮华而虚伪的话很反感,在草铺边坐下,脸扭向灯光,赌气地撅着嘴巴。
罗伟站在白冬梅的身边,颇为欣赏地打量着她,才两个月的时间没见面,她似乎瘦了点,更加美丽了。尽管她不高兴,还是那么文静。他情不自禁地拉住小白的手说:“你呀!你呀!”讨好地笑了。
白冬梅推开了他,站了起来,拨一下灯花,说:“你进山这么些日子,向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讲个什么勘探故事也是好的,嬉皮笑脸的。”她向罗伟呶呶嘴,神情还不高兴。
“你不是都看见了嘛,白天要去爬那些高山峻岭,晚上就睡在这样冰冷的帐篷里。”罗伟在草铺边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说:“深山可不象咱们在家时想的一样。那时候翻开一张画着雄伟的山峰和苍苍林海的风景画,觉得美丽壮观,旅行时登上一座象样的山就欢喜若狂。那是欣赏好玩,这要成年累月地跟它打交道,要生活在这里,这生活又艰苦又单调,有什么好讲的。”
白冬梅听着罗伟这样灰溜溜的声调,心里很不高兴。她来到队里,看到每个人都是生气勃勃的,以为罗伟也会那样,会给自己以鼓舞,谁知他竟给自己泄气。
沉默了一会儿,罗伟指指篷布上的画问:“冬梅,你看这幅画怎样?”
白冬梅看了画一眼,说:“这幅画比你早先画的那些画好多了。”
“是吗?”罗伟听了很高兴。“这是我入山不久画的,小佟也说画的不坏。说实在的,我的理想是搞美术,悔不该听信陈子义老头的话搞上了地质勘探。搞美术该有多么好,手拿画笔,画不尽的青山绿水林海奇峰和美丽的少女。”他突然发现了老工程师陈子义,立刻变颜失色,慌忙地站起来。
陈子义的脸色冷若冰霜,推了推眼镜,注视了罗伟有好几分钟,说:“搞美术也不是那么轻松,要想搞出成就也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呕尽心血。好逸恶劳,只能是一事无成。”他慢腾腾地走进来,跟白冬梅打个招呼,两眼还注视着罗伟,感情深重地说:“让你搞地质勘探是你父亲的意思,你才刚刚开始工作,怎么能谈到后悔呢?你现在还不到后悔的时候,现在不努力,等到象我这样秃了顶,那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方才我听小佟说起白冬梅姑娘,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我高兴极了,难得她不怕艰苦到这里来。咳,你呀,你呀!”老头难过地摇摇头,不说了。
罗伟受不住老头的锐利眼光,低低垂下头。他暗暗在心里骂道:“见鬼,这个倒霉的老头子,让我当着小白的面难堪!”
白冬梅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陈子义,直给罗伟使眼色,罗伟也没注意,气得她满肚子都是火。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向陈子义说:
“您请坐!”
陈子义打量一眼白冬梅,说:“我不坐啦。姑娘,你来的很好,队里正缺少个医生,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活动,没个医生怎么能行。希望你们能够互相鼓励,互相帮助。”老头说着向白冬梅点了点头便走出帐篷。
天气阴沉,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山野里黑压压一片。风很大,吹着森林喧闹不休。陈子义出得门来,被一阵风吹得倒退了几步,片片雪花迎面扑来,老头禁不住地“呀”了一声,真见鬼,清明都过了,天还下雪。他掩紧大衣,瞅瞅各个帐篷,各个帐篷里都点着灯,帐篷被风吹得呼啦啦摇摆,在黑茫茫的山野里,帐篷显得孤伶伶的,给人以冷清的感觉。
陈子义这时的心情很不好,很生罗伟的气。他跟罗伟的关系不同寻常,老头跟罗伟的父亲罗伯瑞是亲密的朋友,二十几年前他跟罗伯瑞在深山里勘探,罗伯瑞不幸被匪徒打伤。罗伯瑞在临死之前,拉住他的手托咐他照顾寡妻孤儿,他满口答应了。当时他准备全部负担罗家母子的生活,可是罗伟的妈妈王淑华不同意,领着两岁的罗伟归到她哥哥那里去。王淑华的哥哥是个办洋务的商人,她去了后就成了哥哥的助手,后来跟英国老板艾姆唐拉同居了。解放前夕她从英国人手里搞些金银珠宝,跟哥哥合伙搞了个很大的百货店,至今还拿着定息。罗家母子的生活没用他操心,对罗伟他可一直放在心上。当罗伟高中毕业时,老头建议他去学地质,王淑华知道这是亡夫的意见,同意了陈子义的主张,罗伟也就入了地质学院。在罗伟毕业时,老头几次向组织要求,组织上把罗伟调到跟他一起。老头满心要培养罗伟,要把自己多年来积累的丰富知识传给罗伟,可是罗伟却埋怨起自己来,这使他很伤心。
陈子义紧走几步走回帐篷,帐篷里的人已睡去,只有葛锋还坐在桌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资料,他对葛锋这样勤奋很尊重。多年来他看到很多党的干部都是那么如饥似渴地钻研技术业务,这些人很快由外行变成内行,领导得很有力。他赶紧掩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草铺边,压低声音说:
“葛书记,你还没有睡呀!”
葛锋抬起头来,看陈子义的脸色不佳,感到有些意外,头回佟飞燕跟老头讲起白冬梅和罗伟的关系时,老头很高兴,现在脸上的高兴神情全部溜光了。他放下资料,说:
“陈工程师,你去看白冬梅去啦!”
“是啊!”陈子义拍打一下身上的雪花,坐下来说:“她是个好姑娘。葛书记,你在看什么?”
葛锋说:“我看些有关资料,熟悉一下情况。陈工程师,你对这一带山区怎么看法,能有矿吗?”
陈子义说:“根据勘察的资料,根据这一带山区的地质构造的各种迹象来看,这一带山区很可能有铁矿,值得下力量勘察。”
葛锋很相信老头的看法,分局就是根据老头的意见决定普查队在这一带山区勘察。老头的意见是根据科学和凭多少年的经验作出的,这就是说要树立在这一带山区找到大矿的信心。他很想跟陈子义谈谈,看夜已很深了,又怕影响人家睡觉,便放弃了这个打算,把东西收拾起来,向陈子义说:
“陈工程师,睡觉吧,夜已深了。”
葛锋在临睡前,把地上的火搞好,披上大衣走出帐篷,准备到各帐篷去看看。这是他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临睡前一定要去看看战士们睡没睡好,转业来到地质勘探部门这一年多,继续保持这一生活习惯,睡前不去检查一下勘探员睡的好不好,自己的觉是睡不好的。
宿营地的全部帐篷里都熄了灯,有的帐篷还闪着微弱的火光,那是勘探员们留下的火,大家都钻进睡袋里睡了。葛锋对勘探员们的生活条件很不满意,老鲁对生活抓的不够,队员们吃的不够好,连新鲜蔬菜都吃不上,住的虽然只有住帐篷,但要搞得暖和些。比方说,晚上用一个人负责给各帐篷看住火堆也会使队员们睡得舒适些。葛锋听孙大立说,有的队员抱怨,老鲁就说:“行啦!我的好同志,这里是深山老岳,让我上哪儿给你搞那么好呢?”队员们看队长跟自己吃的一样,也是睡那样冰冷的帐篷,意见也就不大了。虽然如此,葛锋觉得还是应该尽量把生活搞得好一些。
葛锋轻手轻脚地走进一所帐篷,看地上的火已经要熄了,队员们沉沉地睡去。他往火堆上加了一些柴禾,拿起一个草帽扇了扇,火着了起来。他借着火光看看睡着的队员们,孙大立合衣仰卧着,两只靴子露在被子外,胡子上挂着唾沬,睡得很香,身边放着猎枪,象是有什么动静随时就可以跳起来。挨孙大立身旁的小伙子弯曲着身子,蒙头盖脸的象个龙虾。有个小伙子很平静地躺着,脸上还流露着文静的微笑。睡在最边上的一个小伙子可不老实,又是打呼又是咬牙,支着两腿,伸张双臂,把盖在身上的大衣推掉了。葛锋亲切地看着队员们的各种睡相,觉得怪有意思。他给几个人盖盖大衣拉拉被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葛锋出得门来,往各帐篷望望,见厨房里闪着一线灯光,就往那儿走去。掀开门一看,帐篷里很暗,一盏油灯用纸挡上了半面,管理员石海伏在草铺边在搞什么。他诧异地想:天这么晚了,管理员还在搞什么呢?
石海看见了他,显得有些慌张,忙用大账本压起一堆条子,站起来说:“葛书记,你还没睡呀!”
“还没睡。”葛锋走进来,往草铺上扫了一眼,然后把眼光落在石海的脸上。石海瘦削的脸颊黄焦焦的,嘴巴上蓄着很重的胡髭,眼睛一眨一眨地瞅着他,神情很不自然。他不加理会地说:“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忙呢?”
石海强作镇静地说:“我整理一下账目,白天总是倒不出工夫。”他说完眨了眨眼睛,又补充说:“家里外头都是我一个人,交通不方便,到农村买也不好买,运也不好运,困难很多,就得紧跑啊!”
葛锋对石海这一大套解释很反感,说:“睡吧,别太辛苦啦!”
“我就睡!”石海瞅了葛锋一眼,一边收拾账本和条子,一边说,“普查工作就是辛苦,那些勘探员们,每天起早贪晚,不顾风不顾雪,爬山越岭去勘察,叫人看了深为感动。我能为这些人服务感到无上光荣,忙点累点也高兴。”
葛锋不喜欢管理员这样做作,但还是鼓励了石海几句。他扫视了帐篷一眼,光线很暗,看不清整个帐篷,炊事员们另搭草铺,管理员自己在这一边,边上堆放着粮食、材料等物,还挂着一个布帘,隔成了一个单间。看来这里是钱粮重地,别人是不准随便到这里的。
石海收拾好东西,让葛锋坐。葛锋向他说:“我不打搅你了,睡吧!”转身走出帐篷。
管理员的一言一行,给葛锋留下形迹可疑的印象。他暗暗地提醒自己说:“葛锋啊,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雪下大了,冰凉的雪片落到葛锋的脸上。他用手电照照,鹅毛似的雪片直往下堆,地上已铺上厚厚的一层。他不安地想:这一场雪又要给勘探工作带来不少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