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探樊哙

虽然长安城人人都道刘章夫妇俩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可给他们择定婚期的叔孙通背地里却说刘章此人是长着一双外表看起来很美的狼眼,养不熟,迟早会噬主的。

刘邦生前曾对陈平说过,叔孙通看人,比郦食其还更胜一筹,早就到了勘破皮相的境界了,几乎就没出过错。

陈平在朝中还有自己的事务要忙,刘章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封侯的刘氏宗亲而已,最重要的是,他有吕氏家族作为后盾。

陈平知道因着樊小小的事,吕雉尝到了甜头,再加上刘章在外形上占着优势,得吕雉格外的看重。

而且叔孙通作为前朝旧臣,与谷家又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的话在吕雉面前是有折扣的,现在还不是陈平与他硬杠的时候。

往后的每天,陈平都是在忙于朝政中度过的。

刘肥的葬礼之后没多久,关于女子婚龄的法令几经修改,终于定了下来。大致的内容无非是“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者,罚一算一百二十钱的五算钱。

律令一下,和前段时间允许平民可以买卖爵位一样,在坊间很是被人诟病。

诟病的事陈平也是从张丽处听来的。

可是吕雉的说法没错,雄踞于大汉北面的匈奴,三番两次地到边境骚扰,不断地要求和亲,大汉实在对此事不甚烦扰。

与匈奴一战,拔掉这个毒疮,于大汉而言,是势在必行之举。

但在汉朝,骑兵是重装甲,大汉以步兵为主,先天就没有多少优势,再加上秦末还有长达近十年的楚汉之争,大汉的人口锐减。

人口与马匹,是大汉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吕雉此举,虽然于往常的习俗而言,政令太过深入百姓的家庭生活,有管得太过多之嫌疑,但是陈平却觉得很合时宜。

自从陈平做了左相之后,他要处理的事成倍地增加,每天累得头昏脑涨的,连张丽都开玩笑说他一下子胖了三圈不止,衣料都格外地花钱了。

这时却听吕媭从门外走来,笑着对陈平说道,

“唉呀,陈夫人也忒抠门了点。左相每月俸䘵那么多,这几身衣服料子老花几个钱?

你实在心疼,我家樊哙那用不过来的好料子多的是,你随便取用便是。”

吕媭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陈平竟然没有听到一声和平常不一样的鹅叫声,就知道她是张丽座上的常客。

经过一些事之后,陈平更加地看重张丽和虞小妹了,对于与她们平时要好的姐妹,也愈发地礼遇有加。

陈平笑问吕媭,“听说樊哙自从迷上歌舞后,特别喜欢参加宴席,每每赢得不少喝彩声,人也精神了不少。

你不在跟前陪你夫君,难道说我夫人跟你,比与你的夫君还要情深意厚吗?”

吕媭说道,“你懂个啥。我家那屠狗的,被人夸得飘起来了,好上还要好,上次在吕䘵的婚宴上,非得要与一同宴饮的人跳那破折腰舞,结果把腰给扭了,回家躺下后老不见好,现在还躺在榻上呢。

我呢,挺担心他的。也怪当初我净由着他了,你说一个提刀的,干啥不好,非得要跟人学什么张牙舞爪呢?

你看我一个女的都不玩那玩意,他那么在意干什么?

以前跟他说话,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乐呵呵地听着,可是自从他扭了腰后,就不大说话,一开始我在他跟前埋怨他跳舞的事他烦,后来我说什么他都烦我。

我也气不过,就跑到陈家嫂子这来排解来了,等心里没那么难过了再回家照顾他去。”

听到这,陈平才慨叹已经好久没去跟樊哙还有夏侯婴聚会了,听吕媭说他受伤卧榻的事,陈平也挺担心的,樊哙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

从吕媭的只言片语中,陈平又听不出樊哙那头的真实情况。

可以断定的是,以吕媭与樊哙间的夫妻情分,如果吕媭真的知道樊哙有什么事,不要说樊哙恼她几句,就是樊哙挥拳向她,她也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自从刘邦大行之后,夏侯婴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轻松惬意中度过的,再加上他一向与樊哙交好,陈平只得把希望寄托于他。

好容易等到了休沐的日子,陈平一大早便提了礼物,找夏侯婴去樊哙家。

不过夏侯夫人却对陈平调侃道,

“自从吕家那小娘嫁进齐王府后,我家侯爷三天两头地往舞阳侯府跑。幸好我知道樊哙是个男的,不然我都要去见识一番了。”

听了这句话,陈平心下了然,知道樊哙的身体很不好,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幸好从吕媭那觅得了蛛丝马迹。

陈平急急忙忙地跟着夏侯婴去往樊府,那时吕媭正在屋外指挥着樊府下人侍侯着樊哙。远远地,陈平就听见樊哙大声呵斥的声音。

不过,虽然一般人听来会觉得刺耳,但是在陈平的心中却一阵酸楚。

吕媭正要告诉樊哙陈平来了的消息时,陈平却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悄悄地绕过仆役走到樊哙的榻边的视线盲区处,从跟前的侍女手上接过药碗,满满地盛了一勺子,用嘴吹了吹,再往樊哙的嘴边递。

樊哙的情绪很是不耐,他伸手就要打翻药碗时,却看到了陈平,眼中有亮光闪出。

不过陈平看他的眼睛,眼皮浮肿得厉害,差不多只剩一条缝了,而且是紫黑发亮的那种浮肿。

对于此咱情形,陈平再熟悉不过。

在探病的时候,探望的人的情绪、动作还有言语,都会影响到病人的心情。陈平心里再悲痛,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我说樊哙,你老小子骚包一回,结果折了你自己的腰,还真是不作不伤呢。

跟个下人置什么气?”

樊哙把谩骂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对陈平说道,

“都啥时候了,还开这种没来由的玩笑干啥?

再说你堂堂一个相国,说话做事也该有个相国的样子,像往常那样吊儿郎当的,俺可瞧不上眼。”

陈平笑了,夏侯婴也笑了。

可陈平却看不清樊哙的表情,陈平部感觉,樊哙的整张脸都是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