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谷中,苍衫仙君站在蓝尘的院中独自伤怀,轻轻一叹回头间,居然瞧见了羽朵?惊得他忙上前去,拉着羽朵就谨慎地瞧看周围一番,便急急带着羽朵,朝谷口而去,随说道:“你怎得还敢回来?稍后师父便会回谷,千万莫撞上了!你速速回家去,日后休要乱跑!”
羽朵不明所以,圆了眼眸,还不等她问,为什么?
苍衫心焦地又道:“往后切记,不可再回彩云谷中,师父命蓝尘取了你的首级,若是带不回你的首级,师父也不会再让他回来谷中!他若敢不带着你的首级回来,师父便要废了蓝尘的一身修为!可你要是自己跑回来,让今泓上仙撞见了你,他可是要取你小命的!绝既不会手下留情!我等到时也是左右为难!”
一路上羽朵被苍衫抓着臂弯,朝谷口而去,她听了事情的大概经过,骇然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腿软,即刻答道:“知道了,多谢苍衫仙君,羽朵记下啦!”言毕,她便拜谢后,嗖的飞走了。
却不知?虚眀山外的石江明、卢小叔和尤四他们三人,还在苦苦守候!没见羽朵出来,倒是望见了夫诸离开,也不知她神色凝重,急形色匆匆地预前往何处?
……
邶承国,圣都皇城。
羽朵并不知蓝尘身在何处?本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到处游逛,怎得在路边听说圣都的芷安贵妃病了,现今在遍寻天下良药。她暗自嘻嘻一笑,朝着圣都的凤凰阁飞来。因她之前来过圣都,此时忽而想起,那辉煌的凤凰阁中,遍布天下奇珍异宝,既然贵妃病了,此时的凤凰阁中,定是上品名药。不若走一遭瞧瞧,即便找不到能为江映雪医治的灵药,也可上宫中的御厨偷些好吃的果品。
初冬的一场瑞雪之后,雕甍绣槛的屋梁边上,挂满了小巧玲珑的晶莹冰棱。上次来圣都皇宫时,院中佳木茏葱之景下瓣瓣落花之景,现今庭院中皆披上了一片霜雪银白,显得别有韵味。
羽朵不能回家去找姥姥埋怨蓝尘一言半语,否则姥姥一定会杀了蓝尘,还会气到,将她永远关着,再也不让她踏出无底泉半步。她心里总觉得,自己和蓝尘之间是不是,都错怪了彼此。
方才还想着一饱口福,却被此刻的心情弄得索然无味,无精打采地在皇宫中溜达,一阵香甜的气息侵入鼻端,寻着方向朝前瞧去,那边有间雅致的小院,虽是位置偏远些,但好似里面住着人,好奇是谁,单独在宫中做玉粉白糕?
夜间月攀枝头,廊道尽头的卧房内,帘帐孤影,院中清幽整洁,却不见任何宫女内侍。
那厢房中,沈依夙夜难寐,起身披了件白色的狐裘斗篷,开窗透气后,旋即坐于桌前,望着房中灯台上跳动烛火,秀眉拧蹙。
边关战事稍有稳定,怎知天子急诏,命宣楠领兵出征,不得有误!此时重种情况皆是不利,如何出征?逆天而行岂不是,要伤亡惨重?
这叫沈依怎会不忧心忡忡?前阵子,余光鲁快马加鞭赶来圣都,一腔热血与庙堂之上句句忠言,可却还未见到天子,就被劳朲和弥达,冠以大不敬之罪,关押天牢。现今两个月过去了,再无任何消息。想必余老已然凶多吉少,然则圣都却封锁了此消息。
“母亲……”羽朵趴在窗边,现身身形后,轻声一唤。
沈依闻声望去,喜从心来,“羽朵?”快步走来窗边,拉着羽朵的手,让她翻窗进来,揉了揉她温暖的玉手,便笑问:“你怎得跑来了此处?”说话间,轻戳了羽朵的额头,又道,“你当母亲和父亲不知?从前在将军府时,你就偷偷来过很多回了,每次都会留下兮儿的画像,我们一瞧,便知你又跑来了!”
羽朵抿唇轻浅一笑,淡声道:“羽朵方才路过,竟然瞧见了您暗自伤怀,特地现身,博母亲一笑,为您排忧。”
沈依拉着她来桌前坐下,一边倒茶,一边笑问:“能听见羽朵唤我一声母亲,什么忧愁都烟消云散了。”
羽朵望着沈依的眼眸,郑重一拜,徐徐道:“方才路过时,闻见香味,故而斗胆叨扰,我想同您学做,玉粉白糕这道点心,只是,我尝不出味道,所以,怕是学得,会很慢……”
沈依含了泪光望着她,轻抚她的发丝后,哑声说道:“好孩子,母亲有办法。”
次日清晨,厨房内甜香阵阵,袅袅炊烟平添思念。
两人在厨房内有说有笑,羽朵闭口不提蓝尘,只是说些她之前同红鸾出去时的见闻。
沈依心下疑窦:莫不是两人闹别扭了?前阵子听闻,夏姒来了位名唤宣墨的年轻将军,听这名字,沈依一猜便知是蓝尘。既然蓝尘人在夏姒,怎得羽朵独自跑来了皇宫晃悠?于是她主动将话题引来此处,问羽朵,她和蓝尘最近都在什么?
羽朵向来没有心机,没聊几句,便被套出话来。她虽未告蓝尘的黑状,却抱怨说,蓝尘从前时常欺负她,非得她来献媚讨饶,蓝尘才肯罢休。
沈依听得直是个捂着嘴偷乐,知子莫若母,她还能不了解蓝尘的心思?她猜测两人该是吵架了,既然羽朵主动说,要学蓝尘喜欢的吃食,想必心中还是惦记,那自己得想个法子,将羽朵哄骗回去,这样二人才有和好的机会。
一连五日的认真学习,羽朵记下沈依教给她的每一个步骤,每一样食材放多少,又需要如何制作。今日终于大功告成,不用品尝,也可做出几乎一样的味道。
羽朵好奇问道:“怎得都不见父亲呢?您为何独自搬来这皇宫中居住?”
沈依怅然一叹,想着即便说了实情,也是为羽朵平添麻烦。便隐晦表达,且让她宽心。
羽朵听后,明白自己不该再同蓝尘怄气,他该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故而又要想办法来相助父母,那自己还是该想想,如何去弥补些许。
可听了沈依的叙述,甚感奇怪?蓝尘既然来了凡间,怎得不回来探望父母?他那般思念双亲。莫不是?不知道母亲身在皇宫呢?
她亦不知蓝尘身在何处?怕是也不能让沈依知晓,蓝尘被她连累,此时已经被逐出师门,封印法力流放凡间之事,否则更是火上浇油。既然蓝尘无暇照顾父母,羽朵便决定暂时不去寻找蓝尘,谁让他如此狠心,但可以替蓝尘来守护他的家人,因为蓝尘珍视的一切,她必会无微不至。
她旋即让沈依放心,很是自信地言说,自己可飞去夏姒边关,帮母亲探望父亲的情况,今日日落便归。待知晓情况后,第一时间回来告知母亲。
沈依心中安宁不少,再三叮咛后,站在院中,望着远去的羽朵,盼她不仅能带回宣楠的消息,也能在边关见到自己的儿子。
然则,羽朵出了庭院,便遇见路上几名往贵妃宫中送汤药的内侍,于是隐了身形,藏在一片的草丛中,却听见这几人在说,凤凰阁派出多名修仙者,前往六界内各地寻找良药,这一次,好像是预前往千嶂山的岚峰。
待这些内侍走过,羽朵望了望他们的背影,旋即御空而走。
……
两日后,羽朵才再次返回了圣都皇城。
沈依见她延迟归来,颇为担忧,还不等她问话,羽朵火急火燎地落进院中后,望着沈依,皱着眉头纠结少顷,才神情喜忧参半地徐徐说道:“母亲,我想着让你能尽快脱身离开此地,若有皇宫放人,您有恩有攻于他们,那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再软禁您了!但是吧,我找到办法了……可是呢,我好像闯祸啦!”
沈依一惊,忙拉着她的手,惶惶询问:“莫不是你潜入皇宫中时,被侍卫发现了?”
羽朵连连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母亲不必担心这个。”斟酌言辞一番,有些忸怩地眨了眨眼,干干一笑道:“我们,不是我一个干的,我最多算个,顺手捡漏,他们才是主谋!”
沈依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究竟何意?在皇宫偷盗了?”
羽朵提提嘴角,“呵呵”一声后,垂眸认错道:“我和凤凰阁的那些修仙者,把千嶂山的岚峰,一不小心,给弄塌啦!”
“什么?”沈依双眸大睁,惊呼一声。那千嶂山的岚峰,可是夏姒最坚实的天然屏障。
羽朵低头揪扯着衣角,开始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三个月前,事出有因。
邶承国的圣都——
那日蓝尘将茹曲强行丢回了此处后,茹曲方知家国早已山河蹒跚,她在天宫中,从未得到过凡间真实的消息。这些年说是茹曲拜在九天玄女座下,可实则,她并未行过拜师之礼,玄女娘娘座下的大弟子,草草来教过她一下粗浅的仙法,便再无人关心她的修仙之路。
多年来,茹曲也是仗着天后拂黎的面子,耀武扬威,自己在天宫一无根基,二无名号,如她这般修为低下者,若令拂黎天后哪里不悦,随口一句,茹曲便会被赶出天宫。
说白了,自己究竟算个什么?又为何要将她留在天宫?
茹曲记得拂黎亲口言,邶承国江山永固万代,她的父皇和母妃也是寿元百载,此刻幡然醒悟,才知全是谎言!
她看着缠绵病榻的母妃,已经奄奄一息,而泪眼潺潺守候在一旁的父皇,早已不问家国。茹曲心中山河颠覆,逐而怒吸渐浓。
邶承国中遍立天君和天后的神殿,整日为他们诵经祈福,供品香火不断,然而!这些神仙,一来,不保佑她的家国;二来,也不眷顾她的亲人。呵!邶承国又何故要供奉尔等?用这些供品香火,滋养他们的法力,让众生信奉膜拜,保天君和天后在九襄凌霄内,千秋万载!他们却拿自己当个笑话一样的玩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茹曲恨到通红了眼眸,含泪放声大笑。
她虽不能从任何地方盗取天机,且预知未来之事,天界除了昊海天尊,其他皆无从知晓,想必天后和天君知道的事,也是昊海天尊告知。茹曲此刻若想知道邶承国将会如何?倒还有一法。
茹曲身边有一位仙婢,名唤嫆俏。嫆俏倒是乖顺灵巧,甚合茹曲的心意,整日贴身跟在她身侧。
嫆俏出谋划策,对茹曲提起欣怡曾经说过的事,言自己可以陪着茹曲返回九襄凌霄,让茹曲千万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不能被瞧出破绽。
欣怡之前旁敲侧击地提到过几句,说七笙殿下被安排的历劫甚是凄苦,虽然具体是什么?茹曲不得而知,可却能去南斗司寻找七笙历劫时,姜赞的命册。
既然七笙殿下下凡历劫成为邶承国太子姜赞,那他的命册中,必能推测出邶承国之后的命运。
茹曲点头同意此法,在她和嫆俏准备返回九襄凌霄时,茹曲远远望见了七笙的身影,他好像是悄悄潜回了国中,可因为皇宫有天将把守,七笙不得入内,只得隐去仙身,在圣都街道随意转看。
茹曲此时无法同七笙多说什么,但她看得出,七笙的心中,还是对这片曾经的家国,有着深厚感情的。
……
天界,九襄凌霄。
在嫆俏的帮助下,茹曲拿到了关于姜赞的命册。
待茹曲看完内容后,震惊到满腔怒火。太子姜赞原是该被流放,前往边境,而后邶承国中起义不断,芷安贵妃病逝,天子姜盛殉情,宣家联合一众臣宫,托选的新天子,未上位前,表现的忠孝仁,然则大权在握后,旋即本性必漏,与奸佞一党沆瀣一气。
重臣看着国中乱局,宣家又提议,预接回太子姜赞,让其继位。此事被新任天子得知,先发制人,然,两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劳朲和弥达,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借机在圣都发起政变。
劳朲和弥达不仅谋害了新任天子,还杀害了宣家上百人以及拥立姜赞者,更甚至派出杀手,一路追杀姜赞,永除后患,而后他们二人,选出姜家皇族中的一名男童继位,这二人便大权在握。
姜赞并未被杀害,逃去了桑州。多年后,姜赞才知,夏姒的姒启,在宣楠的帮助下,一举平定了夔毅国和西戎国,此时大获人心,诸侯纷纷投诚拥戴,夏姒军队而后挥师直捣圣都,斩杀了那祸国殃民的劳朲和弥达,彻底结束了邶承国的存在,此后建立夏姒王朝。姜赞怎忍家国破碎,多年努力,想重建邶承国,却也是痴人说梦,惨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