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丕郑随公孙枝出发前往秦国,吕甥、郤芮对惠公夷吾私进谗言:“里克从前是申生少傅,申生死后又力主迎立重耳,若不是微臣以良田诱之,断不会对吾君俯首称臣。如今为汾阳之田,听说他对君上颇有微辞,因此,里克不仅对朝廷难以尽忠,而且以其在朝中影响力,万一他还惦记着重耳回国,吾君之位堪忧啊!”
“杀了他!彻底铲除申生之党!”夷吾下命。
“吾君英明!不过,目前杀之无名,请待微臣慢慢筹划。”
一语未了,吕甥心腹悄悄进门,在门口给吕甥递眼色,示意有急事奏报。
吕甥会意,告假退出,少顷,他手持一块绢帛,又笑眯眯回到夷吾跟前禀道:“君上,这是刚刚截获的里克派人送往翟国密信!”
夷吾接过看了,恨恨说道:“此人果真在与重耳暗通款曲,这下不是杀之有名了吗?来人!”
“在!”左右寺人应道。
“请里克大人,入朝议事!”
“是。”
“吕大人,”
“臣在!”
“我们一起去迎迎里大人吧?”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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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应召入宫,刚一进门,立刻被吕甥带宫卫截住。
吕甥剑指里克胸膛质问:“里克,你可知罪?”
里克大惊,反问:“我……我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你先后诛杀先君奚齐、卓子,累犯弑君之罪,怎么?这罪还轻吗?”
里克冷笑道:“若非我杀死奚齐卓子,铲除骊姬、‘二五’等奸佞,焉有尔等今日春风得意之时?尔等不但不知感恩,还倒咬一口,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寡君说了,里大人虽有迎立之功,但弑君之举,绝非大义,寡君焉敢因私德而废大义?”说着,吕甥扬一扬手中截获的密信,“看看这是什么?弑君之罪外,你还私通罪臣重耳谋逆篡位,你算算,这够里大人死多少回了?”
里克虽感意外但并无惧色,指着吕甥的鼻子痛骂:“到底是谁在谋逆篡位?尔等还有脸口称大义?哼!简直是一群过河拆桥、卑鄙龌龊的无耻小人!欲加我罪,何患无辞?你们算甚阿物?我就是死了也知道,你们蹦达不了几天!晋国早晚会毁在你们这帮投机窃国者手中!不要得意太甚,老天总会开眼的!等着瞧!晋国早晚会是贤君重耳之晋国!哈哈哈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打入死牢!”吕甥呵斥宫卫。
两名侍卫上去,驾着里克刚转身,忽见夷吾提剑直指里克胸口,立在面前。
里克气得面目狰狞,突然发力,“呸”地一口唾沫啐到夷吾脸上。
夷吾大怒,挺剑刺穿里克。
只见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染红夷吾双手。
“僭越之君!窃国之贼!万民唾骂!遗臭……万年……”里克仍在破口大骂,直至气绝身亡。
夷吾拨出长剑,看着上面殷红的鲜血,冷冷命道:“将里克灭门九族!”
在场者无不毛骨悚然、战战兢兢依命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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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郑随公孙枝来到秦国,谒见秦君,呈上国书。
秦君阅后,大为光火,怒道:“夷吾竖子!竟敢戏弄寡人?!来人,将晋使推出去斩首!”
“吾君且慢!”公孙枝奏道:“负吾君之罪者不是丕郑,其实丕大人曾经极力谏阻夷吾负秦,挑唆晋君延缓割城的另有其人!”
“是谁?说!”
丕郑遂将吕甥、郤芮如何建言、如何阻挠归城经过一一述与秦君,秦君方饶过丕郑一命。
待丕郑下朝,秦君问公子絷:“夷吾公然负秦,寡人咽不下这口气!欲向其兴师问罪,你意下如何?”
公子絷说道:“夷吾背信弃义,其实在微臣意料之中。”
“那寡人当初就不该扶持他!”
“吾君不必担心,夷吾既无经邦纬国之才,亦无信义可言,聚而辅之的,只会是一帮乌合之众,晋国便难成大业。我们当初扶植夷吾的目的不就是弱晋吗?吾君此时若只为五城出兵,会显得秦国之所以纳夷吾为君,乃惟利是图,而非义举。”
秦君仍不甘心:“难道寡人就吃下这哑巴亏?”
“非也!夷吾日后收敛还好,若他多行不义,导致民怨沸腾,我们再算总账不迟,到时候秦国得到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五座城池了!”
秦君思量半晌,觉得公子言之有理,方压下心头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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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吾即位,却从来无心理政,凡事交与吕甥、郤芮打理,整日醉心奇技淫巧,沉迷赌博酒色,经常通宵达旦、昼夜不分,好不悠哉快活。
一日游园时,夷吾偶然路过贾君夫人宫室,突然想起赢夫人曾经托付他善待贾君之事。对于深居简出的贾君,他很陌生,几乎都想不起她的模样长相,于是便抬脚踱步进去,想看看哪里能够让他“善待”一下这位被特别关照的庶母。
新君突然造访,令清静惯了的贾君夫人措手不及,连忙为夷吾行礼、请座、献茶……
贾君低眉顺眼不敢乱动乱语,夷吾趁机仔细瞅溜打量贾君。
贾君未曾生养,虽已近中年,却依然身段苗条、皮肤白皙、容颜尚可。因天气炎热,贾君刚刚沐过长发,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颈项胸背,发尖的水珠还在一颗一颗顺着颈项往下淌……
在夷吾看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风韵。
看着看着,夷吾一挥手,将宫女、寺人全部屏退,拿起水瓢在金盆里舀了半瓢水,顺着贾君肩头缓缓倾倒而下,丝绸衣服瞬间湿贴在身上,胸部轮廓清晰可见……
贾君不知夷吾何意,只吓得忍气吞声、瑟瑟发抖,像一只被豺狼擒获的绵羊。
夷吾突然扔掉水瓢,一把抱住贾君,逼到墙角,狎昵起来
夷吾不管,只顾痛快。
完事后夷吾扬长而去,留下贾君独自垂泪。
门外贾君的贴身宫娥见国君已去,却迟迟不见夫人开门传唤她进去服侍,心内正纳闷,忽听室内“咣当”一声巨响,急忙奔入,却见贾君悬在梁上欲寻短见,急忙大呼救人……
回宫路上,夷吾百无聊赖地走着,突然从树丛后闪出一名宫娥,冲她妩媚一笑,说道:“吾君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夷吾定睛一看,认出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宫娥小倩。
自夷吾回来,小倩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他叙旧,心想夷吾念及从前与她的私情,定会对她另眼相看,说不定会让她脱离下人之列,给她一个嫔妃身份也未可知。今日在路上“偶遇”,她便迫不及待地出来和夷吾打招呼。
不料夷吾看了看她,却冷冷问道:“何事?”
小倩一惊,支吾道:“呃……没什么事,奴婢只想给国主请安。”
“你一个小小的宫娥,见了寡人不是理应回避吗?竟敢惊吓寡人,挡住寡人的去路!该当何罪?”
“奴婢该死!”小倩赶紧闪到一边,垂首目送夷吾过去。呆愣良久,心里像吃了冰坨一般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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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掉里克,吕甥、郤芮便将下一个目标对准丕郑。
郤芮问吕甥:“丕郑不日便回国,若闻知里克被诛,会不会畏罪潜逃?”
吕甥说道:“不会的!你忘了吗?他儿子丕豹还在朝堂供事。丕郑深爱其子,断不会撇下家小不顾。”
郤芮点头。
这时,有阍人来报,说屠岸夷到了。
屠岸夷背叛梁五,诛杀东关五,摔死卓子,自恃立下大功,本指望跟着里克谋个好前程,不料里克又被夷吾诛杀,便惶惶不可终日。夷吾主政,他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接近吕甥之党,一听说吕甥叫他做事,便忙忙地望吕甥宅邸而来。
吕甥让屠岸夷进来,屏退其余侍仆,呵道:“屠岸夷!你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屠岸夷大惊,噗通跪倒:“不知小人祸从何来?”
郤芮:“你曾经受里克之命摔死新君,没错吧?现在里克因弑君之罪已被正法,下一步寡君就要收拾你!我们因你有迎立之功,所以才把这个消息提前透露于你!”
屠岸夷泣道:“我只是一介勇夫,为求自保任人驱遣罢了,不知不觉犯下弑君之罪,还求大人设法救我一命啊!”说完,叩首不止。
吕甥说道:“这不好办呐!寡君说,里克之党绝不可恕,反正你是死定了!”
“求求大人救我一命,日后当牛做马,定效死力!”
郤芮:“你一身本领,这样死了确实可惜!思来想去,我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不但可以救你,还能让你戴罪立功、尊享爵禄!”
屠岸夷像得了救命稻草,立刻叩首道:“请大人明示!小的定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