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管事让伙计制作了一个简易担架,抬着贺南天来到前方集镇,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第二天清晨,商队继续启程。诗音亲自做了些糕点送与管事,以示感谢。
送走商队,回到客栈,诗音来到贺南天的房间,询问他还要不要再找大夫看一看腿伤。
躺在床上养伤贺南天摆了摆手,“不必花冤枉钱了。我算了一下我们两人的财产和接下来的花销,不太宽裕啊。我们应该租个院子,节省下开支。”
两人身上只剩下商队管事退还的两个金币,还有一堆暂时无法折现的珠宝首饰、胭脂水粉。而贺南天的腿伤最短需要静养三个月有余,住在客栈,花费太高。
诗音找到客栈的掌柜,向他打听哪里有面积不大,租金便宜的院子可租。掌柜被问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同行是冤家,客栈和出租的民居都是挣外地旅客钱的。就算有百姓愿将宅院出租,也不会担着抢生意的嫌疑,托客栈帮忙找租户。
掌柜的从业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向他打听何处能租院子的人。他估计诗音这小姑娘不常出门,这才不懂行规,所问非人。
掌柜没有出言责怪诗音,反而热心指点道:“姑娘见谅,小老儿真不知道哪里有院落出租。您还是去集镇东边城隍庙门前,找算命测字的张半仙问一问吧。他那里的消息最是灵通,应该能帮到姑娘。”
诗音道了声谢,出了客栈,直奔城隍庙。
这镇子并不大,东西一条主街,不过一里长短,因为临近西夏和蜀国之间的商道,街面上十分繁荣。诗音一路慢行,边走边逛,看到新奇的商品,便停下来与商贩侃价,但买下来的东西却是不多。
诗音三岁时就父母双亡,被主人收养,当作杀手来训练,很少有机会独自逛街。或许购物是女人的天性,诗音现在很享受与商贩侃价的快乐和成就感。
到了城隍庙,张半仙的卦摊很是显眼,就摆放在庙门的台阶下面。张半仙面前一张桃木桌,稳坐一把檀木椅,身后竖着一根白蜡木杆,高高挂着一面杏黄色三角旗,旗两边垂下一副对联:“批阴阳断五行,袖里乾坤大。观四象算八卦,壶中日月长。”
这对联口气不小,但卦摊前面排着数十人的长队,可见摊主张半仙并非浪得虚名,应该有几分真本事。
诗音自觉站到队伍后面排队,悄然打量张半仙。只见他大约四十岁上下,相貌清正,算得上仙风道骨。个子不高,不太胖,也不算瘦,身穿淡黄色道袍,手上没拿拂尘,却摇着一把书生常备的白纸扇,说起话来也是如书生一般,喜欢摇头晃脑。
等待算卦问吉凶的人不少,队伍很长,但流动很快。诗音大致掐了一下时间,平均一刻钟能算六七卦,打发走七八人。队伍中大多是单独来求卦的,但也有一些是夫妇两人一起来的。得到卦词,问过吉凶的人大多满意而归,临走时爽快的往桌上的钱箱内丢下数枚铜钱。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轮到诗音上前。她走到桌前坐下,不等她开口,张半仙直接问她:“姑娘是从西夏过来的吧?”
诗音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张半仙继续亮山门,显露自己本事:“看姑娘面相,双亲应该已经仙游许久了。”接着又掐着手指头,快速算了算,继续说道:“姑娘天庭横长,虽然亲缘浅薄,但福缘深厚。地阁宽厚,主杀伐,掌军权,一生顺遂。好面相。”
张半仙的话似是而非,但确实点出了诗音的一些稳秘,不由让不信鬼神的诗音感觉有些惊奇:“这些真是从我面相上看出来的?”
张半仙得意一笑,肯定的说道:“不只这些。我还知道姑娘来这里不求吉凶,不问姻缘,而是有事找我帮忙。可对?”
“你怎么知道的?”诗音被猜中来意,大感意外。
张半仙打开白纸扇,轻轻一摇,继续显摆他的本事:“我还知道,姑娘身边人在途中出了事,嗯,我算一算,应该是受了伤,需要长时间休养。嗯,你是来我这里打听消息的,想租个院子,在镇上住一段时间养伤,可对?”
诗音被张半仙未卜先知的本事折服,连连点头:“太对了。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张半仙轻轻摇头:“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诗音身在江湖,知道江湖规矩,不再追问,连忙道歉:“噢,明白。道不轻传嘛,我懂得。我不是真要偷学你的本事,只是好奇而矣。那你知道哪里有便宜的院子出租吗?”
张半仙收起白纸扇,随意向西南方向一点:“巧了不是。那边刘员外府上正有一小院要向外租,不要租金,只需帮他照顾好那养在院中的几只良犬就行。”
“不要钱?只要照顾好几只狗就行?骗人的吧。”常年在刀头舔血的诗音也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还正好砸在她头上的好事,站起身准备离开。
张半仙呵呵一笑,连忙解释:“姑娘稍安勿燥,听我说完。那小院是刘员外买下来送与他乳娘养老的。半个月前,他乳娘重病不治,仙游而去。老妇人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一人独居,只养了几条良犬为伴,相依为命。老妇人离世,郑重托付刘员外,照顾好那几只狗。刘员外本来想将狗带回家中养着,可没想到出了些变故。他小儿媳从小就怕狗,听见狗叫就会吓得全身哆嗦。没办法,只能继续养在那院中。那院子离他府上又远,仆人照顾不便,这才托我向外寻租,不要房钱,只帮忙照顾那几只狗就行。姑娘放心。刘员外这人一向积德行善,是方圆百里有名的良绅,万万不会骗人的。我也愿为他作保。你看如何?”
诗音有些迟疑,慢慢坐回张半仙对面,询问他道:“还有其他院子可租吗?”
张半仙摇了摇头:“这里商业繁荣,挣钱容易,一房难求,很少有向外租的。你若晚来上片刻,刘员外这院子,怕是也留不住的。”
之前也有人来找刘半仙询问租房的信息,却都是来这里做生意的,没时间精力照顾那些狗。
诗音最终还是决定租下刘员外的院子。张半仙给她写了一封推荐信,让她自己去找刘员外商谈,又伸出五根手指对诗音说道:“卦资五文。”
诗音痛快的丢下五枚铜币,接过了信,离开了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