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军的营地内火光熊熊,杀声四起,惨呼连连。毫无戒备的龙骑军在哒哒人的冲击下死伤惨重。
眼见大势难回,千户江勇放弃指挥,任由手下士卒被野蛮的哒哒骑兵无情踩踏和宰割,率领十余亲卫直扑营地后门。
有亲卫上前挡住江勇的战马:“若少将军有失,我等百死莫赎,逃之何益?”
江勇回身遥望,只见哒哒骑军已然杀至几辆彩车附近,但彩车四周寂静无声,根本无人应战。
江勇猛然想起昨夜将军府护卫种种异常举动,立刻惊觉:“少将军必然知道有敌袭营,早就跑了。”
众亲卫这才放心,簇拥江勇继续后撤。江勇在后营门前勒住战马,慌张环顾,疾声高呼:“高信!高信!”
有后营士卒跟随逃来,此时回复江勇:“高百户带十余亲卫护送少将军逃出营去了。”
江勇心中一定,恢复冷静,稍稍收拢残兵,打马出了兵营,直奔王家商队车阵。
龙骑军遇袭,拖住了哒哒人的兵锋,给王家商队争取到了反应时间。几名管事召集护卫,紧守车阵,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黑暗之中,不知敌军多寡,商队护卫不敢轻易出击,只谨守车阵,以待战局变化。
商队中的老管事们常年与盗匪作战,经验丰富。他们叮嘱护卫熄灭车阵中一切火源,却以火箭将四周早就准备下的十余处篝火点燃。如此一来,车阵中的护卫可以看清敌人来袭,敌人却无法看清车阵内的情况。
江勇率百余残兵奔至阵前,老把头高声疾呼:“请千户率军绕行阵后整队!”
商队中老管事挥手下令护卫们抬弓搭箭,故意高声呼喝:“有乱军不听号令,直冲车阵者,杀无赦!”
“诺!”护卫们齐声应诺,将弓弦拉开,瞄准了江勇等人。
江勇急忙勒马,喝令军卒绕开车阵正面。龙骑军中骑士虽然出身显贵,疏于训练,但毕竟是天子亲军,也是大梁二十四支常备军之一,远非地方守备军那些半兵半农的乌合之众可比。军令一下,残军慌而不乱,听令绕至车阵后面整军。
老管事和老把头心中一松,亲自跳出车阵迎接江勇,向他深鞠抱拳,当面道歉。
江勇没时间顾及这些虚礼,跳下战马扶起两人,急声询问:“少将军和高百户可安置好了?”
老把头一愣,摇头说道:“少将军和高百户没和千户大人一起逃出来吗?”
江勇大吃一惊,翻身上马,命令手下亲卫:“将人散开,全力寻找高百户。”
老把头以为江勇口误,实际上是想找回贺南天,急忙上前拦下江勇,匆忙建议道:“请千户重整军卒,击退敌军。敌军一退,少将军自安。若不击退哒哒人,找回少将军何益?”
江勇瞬间冷静下来,再次命令亲卫:“鸣金退兵。令马百户集结残部,准备前出接应败军。”
亲卫应命,金鼓齐鸣。尚在军营中各自为战的龙骑军将士闻听令鼓,知道主将无恙,恢复指挥,不由军心一振,且战且退,向后营汇聚。
退至商队车阵后的残军也止住了慌乱,在马百户指挥下开始着甲列阵,准备反击。
江勇心中略安,询问老把头:“商队中可有火炮?护卫可敢随军参战?”
老把头毫不犹豫的回复道:“商队有神威火炮四门,护卫五百,皆为敢战之士,愿听千户差遣。”
老把头心知情势危急,此时商队与龙骑军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只有共同击退哒哒人方有一线生机。
江勇令老把头集结护卫,亲自向护卫们喊话:“哒哒人袭击天子使臣,形同谋反,罪在不赦。太祖有言,内外诸夷,有敢称兵者,斩。杀一敌,赏民爵一级;杀十敌,赏良田百亩、赐美妾一名,免一切田租税庸。建功立业,发家致富就在今朝!有胆随我上阵杀敌者,上前。”
“愿听将军号令。”五百商队护卫群情激奋,高声应诺,奋力向前。
龙骑军残部闻听江勇搬出太祖颁布的杀胡令和军功赐爵法,也是军心大振。
老把头令一众马夫推出四门火炮摆于阵前。江勇抽刀在手,向着熊熊燃烧的军营一指:“开炮!冲锋!杀敌立功,得良田美眷,就在今朝。冲啊!”
“轰轰轰。”“杀啊!”数炮齐鸣,喊杀声四起。沉重的铁质炮弹呼啸而出将哒哒人的骑兵军阵冲散,数百残军和护卫一手高举火把,一手高举战刀,跟随在江勇身后,冲杀而出。
此时哒哒骑军的冲击之势已然衰竭,营中残余的龙骑军凭借坚甲利刃和后营的防卫工事也渐渐抵挡住了敌人的冲击,慢慢稳住了阵角,挽回了颓势。
哒哒首领心知再战无益,望着远远杀过来的数百汉军微微冷笑,下达了撤退命令。
哒哒人游牧为生,无论男女,皆生于马上,死于马上。他们是天生的骑士,攻如雷霆,退若闪电。军令一下,所有军士没有任何迟疑,调转马头,呼啸而去。
等炮声停歇,江勇率众杀回军营,哒哒人早已逃之夭夭,没了踪影,只剩下满地尸首和百余龙骑军伤兵。
横海将军府那几辆彩车皆被推翻在地,有军卒上前察看,回报江勇:“彩车内空无一人。所有财物被哒哒人洗劫一空。”
此时江勇却似乎无心顾及贺南天死活,只紧张的叮嘱亲卫:“速速派人寻找高百户等人,生要见人,死,不,高百户肯定还活着,一定要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一众亲卫应诺而出,江勇依然心急如焚,恨不能亲自带人出营寻找高信。
老把头再次上前提醒江勇:“哒哒人退而不乱,军力未损,请千户重整营地,防哒哒人去而复返。”
江勇无奈接受老把头的建议,吩咐马百户率军戒备,请商队护卫们帮忙整理营地,巩固营门。
老把头见江勇无心备战,敷衍其事,心中不安,悄然吩咐几名手下,沿哒哒人退走方向哨探,又令马夫带了伤药入营,帮忙救治伤兵。
趁人不注意,老把头来到翻倒的彩车旁边,悄然入车察看。由于贺南天提前撤走,彩车虽然被推翻在地,但毫无交战痕迹。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外间传言怕是有误。”老把头心中一松,面露微笑,低声自语。
老把头名叫张栓,燕地涿州人,年轻时曾随军北征,与横海将军府老将军贺炳章有过命的交情。他担心贺南天遇袭,自己见而不救,难以向死去的故友交待。如今确定贺南天提前逃走,终于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