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袁绍真是优柔寡断者吗？

前文说过，刘备占领下邳后，便留关羽守戍，自己还兵小沛。回到小沛后，刘备就像下雨前的蚂蚁，赶紧巩固小沛的工事。先前，刘备在徐州便有根基，因此许多县都跟着刘备一起宣布反曹，令刘备一下聚到几万人。他把这些大队人马都开拔到小沛，等待曹操的到来。刘备确实够仁义，留下关羽守后方的下邳，自己只身迎战曹操。

这时候，孙乾跑来和刘备计议：“现在北方袁绍拥数十万之众，正想当皇帝。平定北方后，他一定会先南下拔掉曹操这个眼中钉。因此您不如北结袁绍，自固徐州。”

刘备说：“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你带着一点徐州土特产，去和袁绍说说吧。”

孙乾便带着礼品去了冀州，结果袁绍非常欢迎刘备的加入。然后，袁绍派了一队骑兵，由孙乾引着跑回来增援刘备。试问袁绍为什么肯帮刘备呢？因为刘备可助他从东边牵制曹操，便于他从北面压制曹操。

刘备稍稍安心之际，曹操方面的刘岱、王忠已领着数千军队前来。

刘岱是曹操的老乡，豫州沛国人；王忠则是陕西扶风郡人。王忠家离长安比较近，李傕、郭汜祸乱长安三辅之时，老百姓没饭吃，王忠竟以吃人度日。后来，五官中郎将曹丕还拿他开玩笑。有一次出征的时候，让俳优（就是演小品的）从坟堆找了几个骷髅，系在王忠的马鞍上，好像这些骷髅是他边骑马边吃后留下的，以为欢笑。

此时，刘备登城远望，对着刘岱喊：“像你这样的将官，就是再来几百个，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若是我们主公亲自来呢？”刘岱喊。

刘备蒙了。他向左右的张飞、麋竹看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如果曹公亲自来，那就说不准了。”唉，这真是气馁的话啊！

见状，刘岱、王忠指挥自己的那些兵甲，开始攻击刘备的城池，但无论油泼火烧，费了吃奶的劲儿也打不下。刘备和张飞据守高城奋力还击，进攻一方一批批地交代了性命。

刘岱、王忠只好撤去。刘备亦不追赶，只是派使臣北赴冀州，把自己胜利的消息通报袁绍，让他高兴高兴，顺致谢意。

袁绍送走了刘备的使者，就召集文武部属开会。自这年年初袁绍歼灭了公孙瓒后，已坐拥冀、幽、青、并四州。自是骄心日盛，不怎么把汉献帝放在眼里了。他的主簿耿包看到这形势，心中揣摩了袁绍的意思，便劝他登基当皇帝。袁绍把这一提议丢出，让大家讨论，结果大家都不同意，袁绍只好作罢，还杀了耿包，以示并无此意。袁绍心想，如果我南下把曹操灭掉，以此赫赫战功，你们就不敢阻挠我当皇帝了吧。

于是袁绍召集来文武部将，说：“我准备拣选10万步卒、1万精骑，挥师南下，与曹操会猎于中原。这事关系到我匡扶汉室之大业，你们不要阻拦。”

沮授赶紧进谏：“明公，最近连年用兵。而且，年初才刚平定公孙瓒。如今百姓疲敝，仓库早已底朝天了，我们应该致力于农业，使人民休养生息。同时向皇上献捷（把公孙瓒和张燕飞贼的俘虏送上去），如果曹操隔着不让我们去，我们就上表皇上，说曹操阻隔我们通往中央之路。您就以此为理由，南下驻兵黎阳，在那里准备舟船器械，然后派骑兵过河骚扰曹操的边境，骚扰他几年，把他折腾得浑身长疮，而您优哉游哉地过安逸日子。等他被骚扰得不行了，敌疲我打，您一举南下，大事可定。”

审配听后，提出了异议。他虽和沮授一样，不仅曾是韩馥的部属，还都是河北本地人。但跟沮授不同的是，审配这人耿直刚正，所以之前在韩馥手下不如沮授那么得志。他听了沮授这种缩头老鳖的办法，当即反驳道：“兵法云，十围五攻，我们兵员数量至少是曹操的5倍，应当主动进攻。明公虎踞河北，兵强马壮，以伐曹操，易如反掌。现在不趁机行动，以后曹操坐大了，您就万万难办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小蛇如果不砍死了，长成大蟒蛇就万烬难灭了。

沮授笑了笑，摇摇头说：“大致说来，我觉得拯救乱世、诛杀残暴之人，才叫义兵，只靠着人多、凭借强大，只能叫骄兵。义兵无敌，而骄兵必败。曹操迎天子安居于许都，我们去打他，多少有点违背信义。曹操虽然人少，但是士卒精炼，非公孙瓒坐困愁城可比。你们不行我的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师，我心里很替明公害怕啊。”

看得出来，沮授认为袁绍不是曹操的对手，所以还是力主乌龟持牢的持久战战法。

沮授、审配虽然意见不一，但为人都正派。郭图却是个善于逢迎的滑头，因此他使劲为袁绍唱高调：“什么义？武王伐纣，都没有说是不义，何况是讨伐像曹操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是无名呢？现在将士奋力希望报效，不趁这机会早行发兵，就是糊涂啊！当年吴王夫差，就是上天给他干掉越国的机会他却不顺天而行，反而被越所灭。沮授监军的持牢之计，实在是不知机变，白耽误事啊。”

袁绍为了个人私欲，接受了审配、郭图等主战派的意见，决定发兵南下。

郭图见状，又进言说：“沮授监军把持军队大权和内政大事，他一旦有了不良想法，您还控制得了他吗？另外，《黄石公兵法》中黄石公说，臣子和主子权力不同的，能昌盛；主子和臣下权力一样的，必灭亡。所以您得给沮授下面放几个掣肘之人。”

于是，袁绍就把沮授的监军撤掉了，改成了三个都督：沮授、郭图、淳于琼各当一个都督，各领一军。

沮授一边叹气，一边乖乖地交出印绶。他明白，你不信任我，我也不能强要求啊。

这时候，曹操打探到袁绍有南下之意，马上召集臣属决定对策。下面的文臣如荀彧、郭嘉一干人，都主张去打袁绍；武将们则觉得这些人在后面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皆不肯行。曹操说：“各位武将，我了解袁绍这个人。他志向很大，但是智力不足；看着很凶，胆子却像老鼠；喜欢猜忌别人，又缺少威严；虽然兵多，但是责任划分不明；武将骄纵而政令不一。他土地虽广，粮食虽多，却恰恰都是给我们准备的。”经过这样故意把袁绍埋汰一番后，武将们也都胆子大了，头脑晕晕地就如酒后之人那样不怕死地北上了。

袁绍这人有个毛病，就是郭嘉曾说过的，多谋少决，失在后机。或者说就是喜欢征求意见，却不能及早决策。如果按沮授的乌龟战法，搞几年骚扰的持牢战术，最后绝对是有取胜希望的；如果按鹰派审配、郭图的当即出兵之策，迅雷不及掩耳地南下，也可以大大地削弱一下曹操，至少也能把曹操打残废。但是袁绍却徘徊于两种战术之间，最后两种战术都没有选择。他是做出了南下攻击的决定，但是也未能迅速南下，而是久久未出兵。当然，这也许跟河北刚刚经过黑山军和公孙瓒的蹂躏征战有关，要想立刻动员行动也有些困难。

但是曹操能克服这种困难，积极北上。曹操主动在当年八月整军北上渡河，占据黎阳（黄河北岸）。曹操希望在黎阳这里挡住南下的袁绍，同时挤出时间让身后的于禁、刘延、臧霸、程昱等人布置在黄河南岸防御。最终，于禁兵屯延津，刘延戍守白马，程昱巩固鄄城，臧霸在青州攻取袁绍若干据点保卫东方。他们尽量把自己的防守线东西加长，使袁绍失去集中兵力的可能，而被迫分散在较长的攻击正面上去稀释兵力。

曹操甚至向西南去游说刘焉，让他出益州，去东边攻击骚扰刘表，避免刘表北上夹击。

袁绍也不傻，赶紧也派人带着金子南下荆州说服刘表一定要北上。要说袁绍和刘表关系素来不错，算是老联盟了。但是刘表这人生性多疑，生怕自己北上，有人抄了他的后路。所以硬是像孵蛋的鸡那样蹲在老窝里，哪儿也不肯去，既不帮曹操，也不帮袁绍。

在刘表和曹操之间，荆州的南阳郡有个军阀叫张绣。张绣与曹操互有夺婶子、杀儿子之仇（曹操夺了他的国色婶子张女士，他杀了曹操的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而且曹操两征张绣都无功而返。袁绍的使者也到了他这里。

使者说：“现在袁绍大将军兵跨河朔，拥数十万之众，天下士人全都争相依附他。您跟曹操有夺婶子、杀儿子的冤仇，现在我给您带来了一堆委任状和好消息，您跟着袁大将军干吧。”

张绣乐呵呵地，原本害怕曹操的愁闷一扫而空，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接受使者送来的礼物。旁边谋士贾诩马上开口阻拦，对袁绍使者说：“我还有一句话问问你。”

使者说：“有话便问。”

贾诩说：“袁绍连自己的兄弟袁术都不能相容，把他打得逃窜到扬州而死，怎么能容我们这异姓的啊？”

呵！使者一下子没话了。是啊，你向人家瞎忽悠可以，但是忽悠的同时也得举个成功的例子，这样忽悠才有说服力。而贾诩却一下子便举出了个不成功的例子。

贾诩当即作色道：“既然你没话讲，那请回报袁将军，我们主公不能相从。”

使者只好悻悻而出。

张绣一下子急了，大惊失色。他说：“贾先生，您何必如此啊，不依袁绍也罢，何必明确回绝啊！我以后还怎么办啊？”

贾诩拉着他，走到旁边的暗处说：“将军不问我也要说，我的建议是您去投奔曹操！”

张绣说：“这话说得容易，袁绍强曹操弱，这是天下共知。而且我跟曹操有夺婶子杀儿子之仇，他能收留我吗？”

“呵呵，唯其如此，您投奔他才好呢。皇帝现在都跟着曹操混，不投奔他投奔谁？而且袁绍强盛，多您一人也不为多，您去了也不会受重视。曹操孤弱，您投奔他，他一定乐得要死，必然高官厚禄回报您。而且，有王霸之志之人，一定不计较杀儿子的私怨。而且还会以此向四海士人表明自己的仁德，您投奔曹操没错。”

张绣没招了，而且袁绍的使者刚才也被骂跑了，只好收拾了行李细软带着军众北上许都，投曹操去了。

此时曹操已经分兵驻扎，自己则返回许都坐镇。当听到张绣前来的消息，乐坏了。立刻握住张绣的手吩咐大摆宴席。席上他一边介绍这些特产，一边右手拉着贾诩，左手拉着张绣问：“张将军，你女儿结婚了吗？还没有啊，嫁给我儿子曹均（他母亲在众多曹夫人和昭仪、姬中排倒数第四，正数第十）吧，您再做个扬武将军吧。”然后扭头右手拉着贾诩的手说：“贾诩老大哥，您给了我一个机会向天下证明我老曹是有信有义的啊。您儿子结婚了吗？还没有啊，娶我闺女吧，您再做执金吾吧（许都警察局总长），封都亭侯。”

张绣带的人虽然不多，但他的到来就像给曹操这边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一些犹豫的人，也开始认为曹操这一方还是有得胜可能的。这一年是汉献帝的建安四年（199）。虽然已是十一月冬季，许都人的精神也似乎被艳阳照耀着了。

十二月，曹操带着张绣等部将，冒着寒风，再次全军北上官渡，进行主动防御。而这时候，袁绍待在邺城还未出击。

曹操军中的每一个人，他们半年以来迷乱的思绪也走到了尽头。恐惧也罢，侥幸的期冀也罢，都被冬日黎明的清新空气扑面抹杀。

官渡是第二道防线，于禁的延津、刘延的白马是紧靠黄河南岸的第一道防线。当然，曹操八月时曾经短暂驻扎的黄河以北的黎阳，是最前面的一道防线。不过曹操当然也没指望这里能够守住。

当曹家军校都压到前线去时，待在许都城里的国舅董承觉得，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赶紧叫来偏将军王服，说：“从前郭汜仅用了数百人，就把李傕的数万人给搞垮了。只要咱俩同心协力，一定能成事。”

“干什么事啊？你是指……哦？！”王服不敢说出来了。

董承点点头：“是的。从前，有个卖货的商人叫吕不韦，自从他有了子楚这个‘预期皇帝’的奇货，门槛一下子就抬高了。现在我跟你也要走的就是这条路啊。”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董承也有私心。他言下之意是先把皇帝握在手中，继而扶持皇帝脱离曹操控制，凭借功劳，自己的地位就可以像吕不韦那样升到万人之上了。前面刘备先走了，所以现在他来找王服，因为王服手中有兵。

“这事我可不敢干，而且我的兵很少。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别害我。”王服哭丧着脸说。

“我不说了嘛，少不怕。郭汜一开始也才几百人。我们举事后，可以先夺曹操留下的兵，然后北上去跟曹操干，一起跟袁绍把这个逆贼消灭了。”

王服说：“就咱们俩吗？城里还有别的帮手吗？”

“有啊，种辑、吴硕都是我的心腹，人家没兵反倒都比你积极。你有兵还怕什么啊。”

王服咬咬牙：“好的，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找我的兵去。”

接下来，可能是王服睡觉爱说梦话，或者其他原因吧，结果两人的举事计划一不小心就被泄露了。尚书令荀彧得了消息，飞报曹操，把董承、王服、种辑、吴子兰一干人全给活捉并砍了脑袋，夷灭三族。

董承的女儿董贵人是汉献帝的贵人，也被有司抓起来了。汉献帝这时候已经19岁了，此时的董贵人也已经怀孕了。汉献帝屡次向相关有司和曹操恳请：“按照习俗，孕妇是不可以杀的。而且董贵人在深宫中，跟她爸有什么关系啊。她肚子里有我的龙子啊。”大约是这样的话吧，但是终究不管用，董孕妇还是被杀了。

汉献帝比较聪颖，这事过去了也就尽量不想了，可他的小媳妇（岁数小）伏皇后却性子刚烈，对曹操气恨得不行。因此，她给爸爸屯骑校尉伏完写了封信，信中把曹操大骂了一顿，要求伏完秘密谋杀曹操。老伏完比伏小姐懂事，立刻把信放在蜡烛上烧了。又怕烧的不干净，连蜡烛带屋子都给烧干净了才了事。然后，跟汉献帝一样装闷头乌龟，不动弹了。

由于伏完采取措施得当，伏皇后写信请他杀人的事，就这样保密了十几年没人知道，直到十几年之后才被揭发出来。那是后话，不提。

从汉献帝为董贵人累次恳请，还有伏皇后气得要老爹杀曹操这些事情上来看，汉献帝下衣带诏的事，多半是子虚乌有的。否则汉献帝事后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主动多次给董贵人求情？毕竟是自家惹事在先。而且汉献帝此时应该不会有杀曹操的想法，因为袁绍一直对董卓立的汉献帝不感兴趣，甚至想废掉他。现在，汉献帝相当于是与曹操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只有曹操才能替他抵挡袁绍南下，又怎么会杀曹操呢？所以衣带诏之事肯定是没有的，董承不过是假装说有，作为自己起事的理由吧。

经过对董承一干人的审讯取证，曹操方才知道，原来刘备也是参与董承反曹集团的一分子。曹操当即发怒，嚷嚷着要从官渡调动精兵，亲征“大耳翁”。诸将都觉得这是舍本逐末，议论道：“当务之急的是袁绍与明公的战斗。现在袁绍就要出动了，您却掉头向东，把主力抽走。袁绍如果从背后打来，我们不就要被打得稀里哗啦了吗！”

曹操捋着黑长的胡子，把短小的身材尽量站高一点说：“刘备，是人中豪杰，如今不打他，必为后患。袁绍这人我了解，我小时候骑着竹马玩，他看了半天，觉得这样玩有意思，就抢过去玩。他总是比我晚一步，我玩腻了他才抢。可见，他做事总比我慢一拍，所以他一定不会先于我动作的。我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做点其他事。”

司空祭酒郭嘉也说：“袁绍性子慢，多疑。他即便要来，也一定不够快。刘备在徐州刚刚立足，众心未附，您迅疾击之，他必大败。这个机会您不能放弃啊。”

曹操就不再犹豫了，留下诸将守官渡，自己亲领精锐骑兵，向东200千米直袭小沛而去。

这时候，刘备在小沛竖着反旗已经有半年了。这天他待在府里，悠闲自得地看着外面的春光。心想，花开得多好啊，曹操此时应该不会跑来骚扰我吧，因为他正在官渡跟袁绍对峙呢。不料忽闻探马来报，曹操亲自领着无数骑兵，朝这边来了。刘备不信，在他认为打架的人是心无旁骛的，曹操正与袁绍胳膊腿儿互相扭着，是抽不出时间干涉别人的，怎么可能来呢？

刘备当即上马，带着张飞等数十骑往城外要道口去探查。果然远远就见到了曹操的骑兵马蹄的烟尘滚滚而至。刘备大惊失色，自己一点军事准备没有，而且又是曹操亲自带队，于是带着张飞等数十骑，撒腿就跑。

刘备跑了，剩下的那些军兵，如何能当其锋？被曹操的军马砍杀得大败。刘备的夫人和孩子也被曹操抓了俘虏。这是刘备第三次丢掉老婆孩子了，而且这次再没有机会被释放了。好在小妾甘夫人比较能跑，跟着大家一起跑出城，亡命而去。

刘备是向北往青州跑去投奔袁绍的长子袁谭。刘备从前做豫州牧的时候，袁家是豫州的汝南郡人，刘备为了讨袁绍欢心，曾经举荐袁谭做本州的茂才。袁谭一看，原来的州长兼恩师落难来投奔了。当时的人是很讲名分义气的，当即率领步骑兵亲自迎接刘备，然后派兵马把他护送到河北邺城。袁绍闻讯大喜，亲自出邺城150千米来迎接。袁绍拉住刘备的手，感慨地说：“玄德公，从前你在青州，咱俩总是打仗，但那时你是帮公孙瓒啊，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今天，终于英雄聚到一起啦，曹操这么对你，真是欺人太甚啦。”

刘备跟着袁绍进了邺城。唯独田丰非常生气，心说：“袁绍你战机都错过了，还在这里高兴呢!”

原来，十几日前，田丰听闻曹操东行疾击刘备，就急着和袁绍说：“现在听说曹操东击刘备，两人打起来，一时胶着，短时难以脱身，您赶紧出兵邺城，偷袭曹操，可以一战而成！”

不料袁绍却说：“好是好，但是我的一个小孩病了，浑身上下难受。当爹的不照顾儿子，而出去打仗，有这么狠的爹吗？”大约就是这样的一番话吧。当时把田丰气得拿着拐棍就想打袁绍，但是碍于君臣之礼，只好把地板当作袁绍的脑袋当当地使劲敲了半天。最后，只能高叹了口气道：“唉！遇上这样难得的良机，却因为一个小孩儿的病给放弃了，真可惜……”

说完，挥舞着拐棍就出去了。从此袁绍开始记恨田丰，开始疏远这位田别驾。

虽然《三国志》中是这样记载的，不过这件事是不太可信的。因为田丰和沮授都是持牢乌龟派的，主张用几年时间持久骚扰曹操，并且上表天子有了名义再打。如若主动偷袭曹操，势必把袁绍拉入大规模正面战争，这与田丰的军事路线主张并不相符。

实际上，在《于禁传》中就描述了袁绍趁曹操离开官渡时，大举进攻第二道防线上的延津（延津是黄河以南第二道防线上的，官渡是第三道上的）。于禁带着步骑2000人死命坚守，袁绍终不能拔取。这是于禁立的大功，不能不写，但这似乎也证明了袁绍并非无能。

不说这么多了，却说当刘备逃跑时，关羽还在下邳坚守。他听说刘备已经在小沛被打散了，关羽只好独自组织下邳城的防守。

此时天气已经逐渐转暖，曹操的部将乐进、张辽等人挥着手中的兵器，率兵马向下邳这座经历去冬围吕布水淹的残缺城池扑上来了。只见，不时有士兵从城墙上掉落，但最终还是让进攻者漫进城去了。

关羽固守府廨时，劝降的使者到了。使者拿着招降信，一番陈词：“关将军啊，你知道吗，现在曹司空德政可风，诸侯望风而服。你那个大哥，对曹司空的抵抗多么没有道理。况且现在陛下也靠着曹司空保着，你哥哥却跟曹司空作对，这是对国君不忠，而附逆于袁氏这样的篡臣。现在你就投降曹司空，也是向皇上投降。如果还负隅顽抗，这个区区小城中的人全得被我们杀光。你好好考虑下吧，曹司空给你半天的时间。”

使者走后，关羽便开始思考，现在大哥、三弟也不知流落何方，自己拼死在府中，兄长大业未成，有负于当初一起立下的远大志向。不如暂时依附曹操，于是叹息一声：“好吧，我投降算啦。”

曹操见到关羽后，好言抚慰：“关将军，别来无恙啊，遥想去年冬天也是在这个时候，咱们合力擒拿吕布，你也是居功甚伟的啊，孤家常常想念不能相忘，‘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以后你跟着孤家一起成就一番伟业不好吗？”

关羽红着脸说：“败军之将，不敢奢言忠勇。但是关某好读《春秋》，向慕古人大义，明公垂念关某，关某如何能嘿然无以应之。古人贵一饭之德不忘，睚眦之怨必报，某自当报明公相爱之意，不杀之德，以自完某之本性，不愧于古人，可师于来哲。”

曹操也很感慨，心想这个将军还是颇懂道理的啊。真是比我那一班猛将更有精神内核。由是对关羽更加敬爱。

而这时候，几百里外、身在袁绍营中的刘备，也等来了许多慕名找来的被打散的士兵。这一日，忽听得赵云在门外求见。刘备大喜，赶紧出去迎接。赵云见刘备后，赶紧丢下大戟，连步上来施礼：“赵云自从数年前为兄长奔丧，便与使君相别。后一直留在冀州，今日方听刘使君来奔邺城，特来相与，终不复当初执手临别的誓言。”

刘备赶紧把他拉进府廨，从此两人同床抵足而眠。夜里，刘备嘱咐赵云偷偷到邺城招募士兵，不要教袁绍知道了，准备哪一天时机成熟的时候就离去。赵云领命去办，而袁绍却未能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