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金婆婆让景郗带着裴惜搬去后山住,后山有间木屋,虽小,却样样齐全。
阿布叼着自己的饭碗,也跟去了,阿鱼便每天都要去一趟后山找阿布玩。
而景列最后也听从了景郗的话,和韩杨回京了。
景郗一丝不苟地照顾着裴惜的一日三餐,连针灸、药浴、熬制药丸也学会了。
即使离了所有人,他自己一人也能把裴惜照顾得很好。
景郗下了令,除了金婆婆、景淑婉、墨兰、寒菊外,其他人不得去后山小屋。
因为裴惜会趁着景郗不注意,让阿布给她看风,自己则脱掉衣裳,跳进小溪里玩水,此小溪正是流经裴府门前那条。
裴惜每次玩完水,又穿好衣裳,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景郗不知道。
景郗有时直接当场逮着她,抱裴惜回去穿好衣裳后,自己则跳进小溪泡水降火。
后来夏至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裴惜跑去小溪玩水变得频繁了。
一次景郗带裴惜去看溪里的马蟥,裴惜吓得再也不敢去玩水了。
但是景郗反而花力气去接山泉搬到屋里,给裴惜泡澡。
到了盛夏的时节,裴府后院的果子熟了。
景郗带裴惜去摘果子,裴惜一看到荔枝,便两眼放光,很开心。
景郗便看着她爬树、摘荔枝,裴惜把摘到的荔枝都丢给景郗接住,不肯丢给旁边的许不败。
而裴争和钱新知也摘了许多荔枝给她,她却不要,只要景郗给她摘的。
她现在十分依赖、只相信景郗一人。
后来秋分了,天转凉了。
裴惜着了凉,生病后躺在床上,没有往日的活泼好动,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她忽说要吃鱼汤,是洛岩、寒菊和墨兰转了好久早市才买到鲜鱼的。
金婆婆便连续给裴惜熬了三天鱼汤,她才笑了。
那会景郗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照顾裴惜,裴惜病了四日才好。
自此以后,裴惜愈发依赖景郗了,不见景郗就会着急得抱着阿布大哭。
冬至了,莞城的冬天是没有雪的,但景郗怕裴惜冷到了,还是给裴惜准备了许多火炉。
李选见了,便倒腾着,加固了他们木屋的窗和门。
本来卫贵妃要来看裴惜的,但是皇帝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她再去莞城了。
景淑婉只好回去陪卫贵妃,安慰她,把裴惜病情好转的消息告诉了卫贵妃,她才同意不去莞城。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景郗有劝过洛岩、李选、裴争、钱新知他们回去,不要跟着他耗在山里了,耗费时光了。
只是谁也没走,并且各自找了事情做。
裴争、洛岩、李选教人练武,钱新知教人读书识字,他们向景郗证明他们没有耗费时光。
而皇帝这边,因为景郗待在莞城快一年了都不肯回京,十分生气。
生气他为了儿女情长失了储君的姿态,为了儿女情长耗在旧山林里无所作为。
第一年,皇帝传令给景郗,让他回京并立戚楚真为新的太子妃。
景郗自是不肯回,只回话说太子妃只能是裴惜。
皇帝发怒,鉴于裴惜的前身份,不同意她做太子妃,之后直接派人去莞城催景郗回京。
第二年整整催了一年,景郗依然不管不顾,不回京,最后直接把皇帝派来的人拦在院外,不再见。
第三年,皇帝说只要他回来,随他立谁做太子妃都行。
裴惜病好的那日,正逢春分。
裴惜还记起她恢复神志的那一日,景郗哭了。
那日,景郗醒来,转头间发现裴惜躺在他身侧,双眼已被泪水淹没。
景郗一惊,直直坐了起来,忙扶起裴惜。他以为裴惜的病情突然又加重了,慌得双手微颤,“阿惜,不哭,不哭,是哪里不舒服吗?”
景郗拭干裴惜脸上、眼角的泪水,看见的是一双清明亮晶的眼眸。
景郗怔住,声音微颤,“阿惜,你好了?”
景郗眼里突然溢满惊喜,他捧着裴惜小脸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嗯。”裴惜点头。
景郗眼眶发红,用额头抵着裴惜的额头,眼泪就这样直直地从他的双眼里流了出来,滴在裴惜的手背上,热烫,灼痛了裴惜。
裴惜一把抱住景郗,景郗也回抱着她。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这三年的点点滴滴裴惜她都记得,景郗从没嫌弃过她,把她打理得干干净净。
景郗本来有更好的青春时光,却不要,偏偏要陪她耗在这旧山林里。
后来每个人看到裴惜好了,都红了眼眶,金婆婆、裴争、钱新知直接哭了。
“金婆婆别哭,伤了身体。”裴惜抱着金婆婆安慰说道。
“阿争、小知都长大了,不哭了。”裴惜摸了摸裴争和钱新知的头。
裴惜环视一圈众人,景郗、许不败、洛岩、寒菊、墨兰、李选、金婆婆、钱新知、裴争。
最后她朝众人拱手躬身一拜,说道:“这三年,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
夜里,裴惜沐浴完躺在床上睡觉。
景郗一上来就是亲,他一边亲一边摩挲着她小臂上的刀疤。
这三年,景郗过得很是辛苦,他对裴惜只能抱抱、亲亲,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他再也不用克制了,来来回回折腾到下半夜才肯睡。
每天晚上都要上演一遍,后来他怕裴惜身体吃不消,便隔了一晚。
本来景淑婉是每年入冬了,就会回周京陪卫贵妃的,等到入夏了再来莞城看裴惜的。
这次景淑婉听到裴惜病好的消息后,马上从周京赶来了,说要来接裴惜回家。
景淑婉来到那日,景郗他们正准备启程回周京了。
景淑婉只好和金婆婆道别后,跟大部队一起回京。
到了马车上,景淑婉才抱着裴惜嚎啕大哭,她很感动于太子哥哥和连姐姐的不离不弃、匪石之心。
裴惜本要带金婆婆一起走的,只是金婆婆和张伯一样不愿离开,说落叶归根。
不过幸好阿鱼生了三只小狗崽,可以继续陪着金婆婆了。
而突然成为干娘的阿布,也是依依惜别。
裴惜本来打算将阿布也留给金婆婆作伴的,只是阿布跟了裴惜三年了,它咬着裴惜的衣角要跟裴惜走。
不久后,楼蜜知道景郗他们走后,她去了平京。
她是后来才知道景郗他们一行人的身份的,心中越发意难平了。
景郗一行人从莞城向东穿过山区到达了四方城,再北上回京。
在四方城,众人停留了两日,上山看海、踩沙踏浪。
四方城西面是山脉,北面和东面是大周国土,南面是海,之前景列驱逐的海寇便是越海而来的。
四方城的海很美,海边的水是蓝色的,海浪一层层逐风而来,拍打着脚丫。
景郗搂着裴惜,两人光着脚踩在沙上,任海浪冲刷。
“阿惜,此番回京,以后可能就不能随意出来了。你愿意陪我一起锁在一方天的宫中吗?”景郗忽问。
“景郗在哪,裴惜便在哪。”裴惜窝在景郗怀里,笑着抬头看着景郗的眼睛说道。
裴惜双眸里藏着星星,景郗顿时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
景郗带裴惜回到大周时,又是春暖花开时。
自上一次离别后,大家三年来再也没有见过景郗、裴惜等人了。
再见到裴惜时,卫贵妃哭肿了眼睛,连将军也红了眼眶。
再见到景郗时,皇后在景郗面前忍住不哭,转头却哭肿了眼睛。
而皇帝终于等到景郗回来了,喜出望外。他拍着景郗的肩膀,拍着拍着也红了眼眶。
双生公主景淑语、景淑言没有哭,她们长成了大姑娘,却还一如从前地叽叽喳喳的,笑着欢迎太子哥哥和嫂嫂回来。
雪梅和雅竹她们一见到景郗也纷纷流了眼泪,她们打理好东宫,一直在等殿下出使迦平后回来,想不到一等就是等了三年。
景郗回来后,皇帝答应了景郗立裴惜为太子妃。
戚楚真去年已经嫁给了景伏,做了睿王妃。原本皇帝是定给景列的,景列却请命去北面戍边了。
而景列听闻裴惜好了,也从北边回了京城。
景列带着韩杨回到京城时,正好来得及观看裴惜被册封为太子妃的典礼。
景列遥遥看着执手而来的一对璧人,他脸上始终是微笑着的。
景郗一直陪着裴惜治病,裴惜的病好了,也成为了太子妃,可以和太子长相厮守了。
韩杨侧首看了一眼自家殿下,他知道,殿下已经放下了。
裴惜成为太子妃不久后,皇帝便开始张罗着传位给太子。
因为月前,他旧伤复发了,身体开始变差了。
景郗开始越来越忙碌了,而裴惜也没闲着。
皇后把裴惜带在身边,也开始教她如何管理后宫了。
大半年后,入秋了。
皇帝正式退位,传位给景郗。
景郗登基为帝、裴惜晋升为后。
景郗是为永禧帝,裴惜是为永羲后,年号改为新和。
然后太皇上带着卫太妃去了沁城养老,令太妃出宫去了睿王府跟在儿子儿媳身边养老,剩洛太后在后宫看着儿子当皇帝。
而景列待景郗登基后,又回北面戍边了。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