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规划管理局，二楼的办公室。
李前程拿了户口本，身份证等相关证件，正在和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工作人员，走土地租赁的程序。
“想要建厂？那就是商业用地。城西老酒厂那片，就比较合适你的需求，一亩一万一。”
“一亩一万一？有没有更便宜一点的？”
“没有。”
男工作人员摇头，“同志，县里边有照顾民营企业的政策。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要是平日，这一亩地最少要一万五六千。”
听了这话，李前程皱了皱眉。
一亩地是六百六十六平米，这个面积，用来建个食品加工厂是足够了。
地皮不是问题，关键是钱，这方面，有点捉襟见肘。
李前程本以为自由市场落地还得两三个月，没想到这个时间节点提前了这么多。
练摊的这一个月，除去花销，他只存了将近一万多块钱。用来买地是足够了，但买完之后，就身无分文了。
开厂，除了地皮，还有别的种种开销。比如封装机，再比如食品包装，人工费什么的。
廖建国答应帮自己弄到封装机，可没答应免费给自己。事实上，封装机还挺贵的，如果没记错，至少得七八千。
光这个费用，就足以让李前程感到头疼。
“同志，同志”
见他坐在那里沉思，男工作人员催了一句，“这个地皮你要不要？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他不要，我要。”
一个穿着印花裙的大婶笑着走了过来。
这女人四十岁的年纪，长相平庸，但打扮时尚，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家里条件还不错。
她越过李前程，双手撑在桌子上，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城西老酒厂的那一亩地是吧，我要。”
印花裙大婶边说着，边去推座位上的李前程，想要将他挤过去，自己坐，“小伙子，让让。”
李前程眉头一挑，反推了她一把，“你这人什么毛病，先来后到不懂么？年纪一大把，一点规矩都不懂！”
“谁不懂规矩？我不懂规矩，还是你不懂规矩？”
印花裙大婶指着李前程骂道：“乡巴佬一个，买不起地皮，还不让人家买。”
“谁说我买不起？”
李前程冷冷瞥了她一眼。
“你买的起，那你买啊？猪鼻子插大葱，跑到这儿来装象！大家来给评评理，这个小子，买不起地皮，还不让人家买？像话么？”
被她这么一嚷嚷，周围的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这里是公家单位，要吵架出去吵！”
男工作人员很是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看向李前程，问道：“同志，你考虑好没有，这地皮你到底要不要？”
“要。”
李前程不想在这里节外生枝，直接拿出了存折，开始签署土地租赁备案书……
相关手续很是繁琐，再加上全部都是人工手写，没有现代化的办公设备，效率十分低下，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完。
出了规划局之后，李前程瞧了眼自己的存折，原本还有一万多。交了一部分定金，等土地拿到手，账上就应该没钱了。
八十年代，万元户那可是国内一流的中产阶级。
没想到，自己马上就重新跌落回了底层。
站在规划局门口，他揉了揉眉心，计划着后续的步骤，“接下来的封装机，看看能不能赊账。其余的就只能靠骗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乡巴佬，你给我站住！”
李前程被打断思路，皱着眉头回望。
果然，又是那个穿着印花裙的大婶。
“我告诉你，这块地皮，我要定了！识相的，就放弃这份备案书……”
她话还没说完。
李前程便上前，一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
女人捂着右脸颊，脸涨的通红。那不是挨打的效果，而是气的。看她那表情，似乎她很少遭遇到这种待遇。
“快来人啊，打人……”
“再他妈叽叽歪歪，老子一刀捅死你！”
李前程面露凶光，冷冷地看着那个大婶。
后者似乎是被李前程的杀气给震慑到了，她第一时间住了嘴，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好……好……”
印花裙大婶指了指李前程，没敢放什么狠话，一溜烟小跑，骑上了门口的自行车，逃遁远去。
等她骑出去老远，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气的哆哆嗦嗦，自言自语，“敢打我？乡巴佬给我等着，非得找我弟弄死你不可！”……
李家村。
傍晚。
李三妹在房间里陪着姜玉婷，后者今天的妊娠反应格外强烈，中午和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来，老婆，吃点面，垫垫肚子。”
李前程在厨房里边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替老婆单独做了一碗开胃的酸汤阳春面。
姜玉婷面色很是苍白，瞧见丈夫端着面，她伸手接过，露出一个笑容，“你什么时候还会做这种面？”
“我会的多着呢。”
李前程笑了笑。
一旁的李三妹开口道：“前程，瞧着玉婷这状态实在是太差了。要不，你明天陪她去一趟医院吧。”
她见弟弟没有应声，以为他担心练摊的事情，又补充道：“放心吧。不是有黄海军在么？不怕有人来捣乱。再说了，陪玉婷去看医生，最多就半天的工夫，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就是。”
李前程摇了摇头，“练摊的事情，我倒是不担心。主要是明天还要去一趟土地局。地皮备案的事情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去土地局把地皮拿到手。”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已经交了定金么？”
姜玉婷问道。
“你不懂。交了定金，地皮也未必是你的。只要走了土地局的流程，这地皮才真正算是我们的东西。”
“那定金怎么办？”
“拿不到地，定金自然原数奉还。”
李前程将今天遇到印花裙大婶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那块地皮应该不少人盯着，最后花落谁家，还不太清楚。”
“那我明天自己去医院。”
姜玉婷一听，就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也不急这一时。”
李前程瞧了一眼老婆苍白的面孔，有些心疼地摆了摆手，“姐，明早你送完国营饭店的货，顺便去一趟土地局，先看看情况。上午我陪玉婷去一趟医院，下午就过去找你。”
“好。”
李三妹点了点头，像是在安慰弟弟，“放心吧，前程，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先签署的备案协议，按理来说，那块地皮，你有优先选择权，怎么着，也不该轮到别人。”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