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襄公十一年四月,投靠了楚国的郑国,众大夫们总是担心夹在晋、楚两个大国之间,象墙头草一样来回倒,疲于奔命,弄不好哪天就被大国所灭。大夫们私下议论说:“不归顺晋国,国家几乎灭亡。楚国弱于晋国,晋国并不急于收服郑国。如果晋国急于收服郑国,楚国会避开他们的。有什么办法能让晋国出死力攻郑,而楚国又不敢与晋国为敌,那样郑国就能踏踏实实地归附晋国了。”郑卿公孙舍之(子展)说:“攻打宋国,诸侯必然救宋,我们则与诸侯结盟。楚国军队前来讨伐,我们再投靠楚国,则晋国就会急疯了。如果晋国频繁前来攻打郑国,楚国将抵御不住。我们就可以彻底归附晋国了。”子展所说,正是近两年晋、楚在郑国博弈的关键。郑国还是秉持“牺牲玉帛,待于二境”的政策,墙头草两头倒;而晋国则采取了“三驾疲楚”的战略。郑国众位公卿大夫商议已定,就命边境官吏向宋国挑衅。宋国左师向戌亲率宋军攻打郑国,俘获颇多。子展说:“郑国可以出兵攻打宋国了,诸侯必然组成联军出死力来攻郑国,我们到时候就投降晋国,然后报告楚国。楚军来到后,我们再和楚军结盟,然后重重地贿赂晋国军队,就可以免于祸患了。”
四月份,由郑卿公孙舍之领军,报复袭击了宋国。诸侯联军也开始讨伐郑国。齐国太子光率齐军、宋左师向戌率宋军先赶到郑国都城,向东门展开攻击。天色向晚之时,晋中军统帅荀罃带领晋军到达了郑国都城西郊,向东攻打被郑国吞并的许国疆域。卫卿孙文子率卫军进攻郑国的北部边境。六月份,各诸侯的军队在北林会师,驻扎在郑国的向城。联军稍作休整后,又转向西北,驻扎在琐城。大军包围了郑国都城,并在南门外举行了大规模阅兵,向郑国展示实力,紧接着又有大量后续联军部队渡过了济隧河直奔郑国都城而来。郑国众卿担心被灭国,赶紧向晋国求和。
七月十日,晋悼公率领诸侯在郑国的亳城北面举行了会盟,接受郑国的归附。晋卿范宣子想起了两年前在戏之盟制作盟书不谨慎,导致郑国执政公子騑反客为主,令晋国颜面尽失的事,他在盟会上说:“制作盟书不谨慎,必将失去诸侯。诸侯劳师远征而没有获得成功,能没有二心吗?”于是晋国悉心准备盟书,与诸侯会盟。盟书上说:“凡我同盟,不可囤积粮食,不可垄断利益,不要庇护罪人,不要收留邪恶之人;要救济灾荒,安定祸乱,同好恶、助王室。如有违反,众天神和参加盟会各国的祖先明察的神灵将会诛戮他,使他失去百姓、丧君灭族、亡国亡家。”
楚国令尹子囊派人向秦国请求出兵相助,秦景公派出右大夫赢詹率一部秦军加入到楚军的阵营,楚共王亲自指挥大军讨伐郑国投降晋国。郑国按照既定方针,众卿陪同郑简公出城迎接楚军,不过一个月,郑国又投降了楚国。七月二十七日,楚国率领秦、郑两国的军队开始向宋国进攻。
九月,诸侯联军还未完全撤回国内,就再次会合讨伐郑国的背叛。郑国派出郑卿良霄(公孙辄之子)、石太宰赶到楚国,向楚国报告,郑国难以抵御晋国,将不得不归服晋国。他们转述了郑简公的原话,其实郑简公此年也不过九岁,说是转述郑简公所言,那就是转述当朝执政、司徒子孔和众卿的话:“孤由于国家的缘故,不能怀念君王了。君王如果能够以玉帛安抚晋国,或者用武力对他们加以威慑,则是孤的愿望了。”意思是说,楚国如果不能救援郑国,那郑国只好投降晋国了。楚共王听后怒气冲天,下令将郑国两位来使扣留。
诸侯联军则在郑国都城东门举行阅兵、炫耀武力。郑国派出特使王子伯骈前往联军大营求和。九月二十六日,晋国派新军统帅赵武进入郑国都城内缔结了盟约。十月九日,郑卿子展(公孙舍之)出城来到晋军大营,与晋悼公盟誓归服。十二月初一日,在郑国的萧鱼城,晋侯召集诸侯与郑国盟好。十二月初三,诸侯联军释放了郑国的俘虏,对他们都给与了礼遇;同时撤回了探马斥候,不再相互戒备,禁止掳掠百姓。
晋悼公派出大夫羊舌肸将释放郑国俘虏、撤回探马斥候、禁止掳掠百姓诸事通告了诸侯。鲁襄公派臧武仲对羊舌肸说:”凡我同盟,小国有罪,大国讨伐,如果稍有所得,很少不对小国加以赦免的,寡君听命。”
为了感谢晋国的友好举措,郑国向晋侯进献了宫廷乐师三名、宫廷歌舞的编钟两套和舞姬两佾共十六名;还进献了甲兵配备齐全的广车、軘车十五乘等兵车总计一百乘。晋悼公把乐队的一半都赐给了新军副帅、晋卿魏绛,对他说:“卿曾教寡人与各戎狄部落媾和以整顿中原诸国,八年之中,九次会合诸侯,就好像音乐的和谐,无处不协调,寡人愿与卿共享。”
魏绛诚惶诚恐地辞谢说:“同戎狄媾和,是国家之福。八年之中,九次会合诸侯,诸侯没有变心,是国君的威灵和众位大夫的辛劳,臣有何力量?臣愿国君既享受它的快乐而又想到它的终了。《诗》说:‘君子快乐,镇抚天子家邦。君子快乐,福禄与人同享。治理好邻近小国,让他们相率服从。’(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从。《诗经·小雅·采菽》)音乐用来巩固德行,用道义对待它,用礼仪推行它,用信用保持它,用仁爱勉励它,然后能用来镇抚邦国、同享福禄、招来远方的能人,这就是所说的快乐。《书》说‘居安思危。’想到了危险就能有所防备,有所防备就没有祸患,谨此规劝国君。”
晋悼公就喜欢臣子向他提出各式各样的劝谏,他对魏绛说:“魏卿教诲,敢不承命?要是没有卿,寡人就不能正确对待戎人,不能渡过黄河。赏赐,是国家的典章,不可废除的。卿可受之!”这位晋悼公,只有二十六岁,已然显示出一派贤君风度,颇有当年晋文公的风采。魏绛只好谢恩领受晋侯的赏赐,从此魏绛的府中开始传出了金石的乐声。
就在晋国释放郑国俘虏的时候,秦国派出两名庶长鲍和武率领秦军攻打晋国,以图救郑。庶长鲍先攻入了晋国境内,晋卿士鲂率领留守在晋国的本部新军兵马抗击秦军,他看到侵袭晋国的秦军兵马不多,因此疏于戒备。十二月初五,庶长武又率军从辅氏城渡过黄河,与庶长鲍交替掩护,攻打士鲂率领的晋军。十二月十二日,秦、晋两军在晋国的栎城开战,晋军由于轻敌而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