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郑厉公辅佐周惠王平叛

鲁庄公十六年,即公元前678年,晋缗侯二十八年,也就是齐桓公正式称霸诸侯这一年,曲沃武公攻打晋国都城,杀死了晋侯缗,将晋国所有的宝器都献给了周僖王。周僖王,名姬胡齐,是周庄王的儿子,于鲁庄公十三年即位,周天子收到了曲沃武公进献的众多宝物,欣然派虢公前去晋国,诏命曲沃武公为晋国国君,列为诸侯,曲沃武公统一了晋国,改称晋武公。此时晋国拥有的军队只有一军,春秋时期,一军有兵车五百乘,每乘兵车有二十五名兵士,因此一军有一万两千五百名兵士。按照周礼,小国一军,晋国土地广阔,属大国,但由于军队规模只有一军,周僖王就按照小国之礼诏命曲沃武公为晋国国君。

鲁国西南方向的楚国,在楚武王的统治下,按照既定国策,兼并周边小国,攻下了权国,派大夫斗缗作那里的地方长官。后来,斗缗在权国造反叛楚,楚武王派军队包围了权国,杀掉了斗缗,又把权国的百姓迁到一个叫那处的地方,派楚大夫阎敖前去治理。楚文王即位后,和巴国人一起进攻申国,楚军的强悍战力令巴国军队惊惧。巴国人后来背叛了楚国,进军那处之地,占领了这个地方,然后继续进攻楚国都城。那处地方官阎敖没有率军抗击巴国军队的进攻,自己反而跳进涌水逃跑了,被楚文王派兵擒拿并处死。阎氏族人因此起兵叛乱,与巴国军队一起攻打楚国。鲁庄公十九年春,楚文王发兵抵御巴国和阎氏族人的联军,在津地败北。楚文王败退回都城郢,负责守卫城门的大夫鬻拳不给楚文王开城门,楚文王无奈,转而率军攻打黄国,在踖(què)陵打败了黄国的军队。班师回国的路上,在一个叫湫水的地方病故。鬻拳把楚文王葬在叫“夕室”的墓地,想起自己作为为国君守护国都城门的大将,却拒绝为国君开城门,逼得国君带病再战黄国,劳累而逝,内疚自责不已,面对楚文王陵墓,自刎而亡。死前嘱咐将他葬于楚文王陵墓地宫的前院,取名“绖皇”,死不失职,仍为楚文王把守陵墓大门。

鬻拳忠君爱君,过去曾劝谏楚王,但楚王不听他的进谏,鬻拳是武将,持戟胁迫楚王,楚王不得不听从他的谏言。鬻拳说:“微臣用兵器威胁国君,罪不可恕。”于是砍掉了自己的双脚。楚君让他担任卫戍国都城门的官职,并且让他的后代世袭这个官职。

鲁庄公十九年秋天,陈国国君陈宣公迎娶卫国公室女,鲁国送陪嫁媵女,鲁国大夫公子结负责护送媵女到卫国,还未到卫国都城,行至半路的鄄城时,听闻齐桓公、宋桓公在此地会面,公子结马上改变行程,派亲信继续护送陪嫁女前往卫国都城,自己则代表鲁国参加了齐桓公与宋桓公的盟会。齐桓公、宋桓公听说鲁国来了一位护送陪嫁女的大夫,要和两位国君盟会,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又没有鲁侯的国书及书信,心中不快,觉得鲁国怎能如此无礼?陈宣公也非常不满,鲁国护送陪嫁女的大夫,走到半路,连卫国的都城都没到,就不知自己什么身份,跑去参加齐侯、宋公的盟会,眼里也太瞧不起陈国了!再说了,人家齐侯、宋公邀请你鲁国参会了吗?两位国君回国后,联络陈宣公,齐、宋、陈三国联合出兵,攻打了鲁国的西部边境。

第二年春,鲁庄公二十年,庄公的母亲文姜夫人前往莒国治病,因夫人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差,五年前曾受齐桓公之邀,赴齐国医治,虽有好转,但未根治;听闻莒国有名医可治夫人宿疾,于是带病前往莒国,几经医治,仍不能痊愈,便于次年七月份返回鲁国,在回曲阜的路上,文姜夫人的病情突然恶化,派人飞马禀报庄公,庄公慌忙赶到母亲文姜夫人病榻之侧,见了最后一面,文姜夫人临终嘱咐庄公:“哀家是齐人,嫁入鲁国三十余年,吾儿切记,鲁国当与齐国世代友好。在国君年幼时,哀家曾与齐侯定下姻亲,为齐国公室女,年纪尚幼,现在已届适婚年纪,吾儿当娶此齐女为国君夫人。”鲁庄公哭着答应:“母亲放心,孩儿记下了,定当前往齐国迎娶夫人,与齐国永结盟好。”

鲁庄公此时三十三岁,已有一位妾室夫人。当年鲁庄公曾在宫中建造高台,居高临下,能看到鲁国大夫党氏的宅院。一天,庄公看到党氏宅院里有一位女子,风姿绰约,庄公颇为心动。他让身边仆从寺人想办法,去党家打探,得知这位女子是党氏之女,叫孟任。于是庄公找借口前往党氏家中,死磨硬缠,欲约孟任相见,孟任闭门拒绝相见,庄公立下誓言:“寡人愿娶党氏女孟任为国君夫人。”大夫党氏听到国君这样发誓了,也劝女儿与国君相见。孟任素来知道国君身材魁梧,箭术精湛,心中本就喜欢,现在听到国君愿娶自己为夫人,也就出来相见,并与庄公割破自己的胳膊,海誓山盟一番。鲁庄公专宠孟任,本想立为国君夫人,但文姜夫人与齐侯为庄公定下了娃娃亲,鲁国国君夫人的位置要留给齐国公室女,所以孟任还是妾室,由于国君夫人的位子一直空着,孟任实为后宫之主十几年,并且为鲁庄公生下了公子般。

鲁庄公二十年,周王室发生了动乱。

周庄王在世的时候,有个叫王姚的王妃很得宠,生下了王子颓。爱屋及乌,周庄王非常宠爱王子颓,命大夫蒍国做他的老师。周惠王继位后,占取了蒍国的菜园子作为蓄养野兽的地方。大夫边伯的房子近在王宫旁边,惠王也一并占用了,这个周惠王,还夺取了大夫子禽、祝跪、詹父的田地,收回了宫廷御厨石速的俸禄,因此蒍国、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石速开始密谋作乱。周桓王在隐公十一年时,曾将苏国温城等一都十一邑颁赐给郑国,苏氏因此对周桓王不满,周惠王继位后,也没有把这些土地归还给苏氏,蒍国、边伯等人便偷偷地与苏氏联络,筹谋一起开始叛乱。

这一年秋天,几位大夫侍奉王子颓,攻打周惠王的王宫,但没有得逞,便逃到了温城,苏子则护送王子颓逃奔了卫国。卫惠公当年回国复位时,驱逐了当时的国君公子黔牟,黔牟与周王室有姻亲,得到了周王室的收留,此时卫国联合了燕国的军队一起进攻周王室,拥立王子颓为天子。

郑厉公本来是在齐国的扶持下,重登了国君之位,因此在幽城之盟上推举齐国为诸侯霸主,但他心里也明白,郑国的西南还面临着日益强大的楚国的威胁,郑国夹在齐、楚两强之间,左右为难。苏氏的一都十一邑土地是周王室赐给郑国的,郑厉公的爷爷郑武公、父亲郑庄公都曾为周朝卿士,辅佐有功,郑国还是应当依靠周王室、拥护周王室,这样才能给郑国增加护佑,令齐、楚不敢轻易侵犯。当郑厉公得知周王室出现动乱的消息,便主动在鲁庄公二十年春出面调解双方的纠纷,但没有成功。南燕国君帮助几位大夫和王子颓说话,郑厉公一怒之下扣押了其国君燕仲父。郑厉公请周惠王到郑国暂避,待郑国联合其他诸侯一起剿灭叛乱,再护送周惠王返回成周王庭,周惠王同意,郑厉公便把周惠王安置在郑国栎城,因为郑厉公在栎城居住了十七年,宫室、街道建得有模有样,也符合周天子起居的条件,不会太寒酸。这年秋天,郑厉公还陪同周惠王去了邬城,这邬城原是郑国的城池,周桓王赐给郑国苏氏一都十一邑土地时,要了去,现归属周王室。周惠王和郑厉公带领军队从邬城进入了成周,把成周的诸般宝器及贵重之物全都搬回了郑国栎城,供周惠王使用。

郑厉公一看这架势,周天子有些对重返周王庭没有信心,就劝周惠王说:“天子不必烦恼,臣听说王子颓和那几位大夫整日歌舞宴饮不断,上古六代的乐舞全演了个遍,乱臣贼子,必不能长久。臣愿说服虢公,共伐王子颓!”惠王点头,称赞郑伯护持周王室,颇有当年郑武公、庄公遗风。

郑厉公于是前往虢国,会见了虢公丑,说:“寡人听闻,悲哀和欢乐,如果不是时候,灾祸必将临头。现在王子颓整日观赏歌舞,不知疲倦,这是把祸患当享乐。篡夺周王之位,祸乱朝纲,却不知忧虑,天必伐之。郑、虢曾为周王卿士,为何不拥护周天子复位呢?”虢公回答道:“寡人正有此意,愿与郑伯一起,护送周天子回成周复位。”

鲁庄公二十一年春,郑厉公、虢公丑在郑国弭城再次见面,商讨出兵方略。夏天的时候,两国组成联军,出兵攻打王城。郑厉公护着周惠王从王城南门攻入,虢公带兵从北门攻入,杀掉了王子颓和那几位叛乱的大夫。

郑厉公在王宫门口西阙设享礼款待周惠王,庆祝周天子复位。王室全套礼乐齐备。惠王把虎牢关以东原先郑国的土地赐给了郑国,在郑武公时期,郑国奏请周天子允准,迁到了现在的土地上;现在因为郑国勤王有功,天子又把郑国原有的土地都赐给了郑国。宴会上,惠王还把王后的鞶(pán)鉴(大铜镜)赐给了郑厉公。

鲁庄公二十一年五月,郑厉公去世。

其实,郑厉公在护送周惠王复位这件事上是有功的,但是他犯了两个错误:一个是拥护周惠王复位,是本属于倡导“尊王”旗号的诸侯霸主齐国的职责,郑厉公为了郑国私利,绕开了霸主齐国,这是表明要依靠周王室,在齐、楚之外再独立成为一极;尤其他是齐国帮助复位的国君,亲身参与了幽城之盟,推举齐桓公为诸侯霸主。现在还这样做,难怪齐国要扣留郑国执政叔詹,郑国确实对霸主齐国有不敬之举,忘恩之嫌,背盟之义。因为是护持周天子,齐国现在是不会说什么、做什么,但郑国因此种下了祸根。另一个错误是王子颓整日歌舞不停,六代乐舞演奏一遍,确是取祸之举;郑厉公拥立周惠王复位,也把六代乐舞全演了一遍,虽说他是演给正牌周天子看的,也不应这样仿效王子颓的错误做法。

周惠王后来巡视虢公驻守的地界,虢公为惠王在玤(bàng)地专门建造了行宫,招待得殷勤又周到,惠王非常高兴,将周王室的酒泉之地赐给了他。虢公请求周天子赏赐器物,说是很羡慕郑伯,获得天子赏赐的王后铜镜,周惠王享受惬意,自然欣然答应,将周王室的饮酒礼器青铜爵赏赐给了虢公。因为青铜爵比铜镜贵重,郑厉公去世后继位的郑文公,很是不满,愤而言道:“寡人父君为周王室鞍前马后,不逊于虢公,怎能赏赐器物还分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