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襄王蒙尘氾城

在鲁僖公二十年夏天的时候,就是公元前640年,郑国边上的小国滑国曾投靠卫国,郑国的公子士(郑文公之子)、将军泄堵寇率领郑国军队攻入了滑国。滑国只好乖乖地听从郑国的命令行事。后来郑国的军地撤回了国内,滑国再次叛郑,又归附了卫国。郑文公怒不可遏,命公子士、泄堵寇二人率郑军再次攻打卫国。周襄王派出大夫伯服、游孙伯到郑国,请郑文公不要讨伐卫国。按说周天子发话了,你郑国再不愿意,天子的面子总要给的。可这位郑文公偏不给周王面子。当初郑文公的父君郑厉公辅佐周襄王重回京师的时候,周天子赐给了郑厉公一面王后的铜镜;当与郑厉公一起出兵勤王的虢公请求天子赏赐器物时,周襄王赏赐给了虢公一个青铜爵礼器,明显比王后的铜镜贵重,郑文公本就一直心中愤愤不平;这次周襄王又偏袒滑国和卫国,郑文公彻底发作了,命人扣留了周大夫伯服和游孙伯,不理会天子诏命,继续攻打滑国,发誓灭滑。

周襄王也不干了,朕的面子都不给了,你郑国眼里还有没有天子?于是命与晋东赤狄联合,去讨伐郑国。周朝大夫富辰劝谏周襄王说:“臣以为不可。郑国曾有辅佐平王、惠王的功劳,郑国始封国君是厉王之子、宣王之弟,郑伯曾杀奸臣申侯、杀死欲戕害栋梁的太子华,重用叔詹、孔叔、泄堵寇三位良臣,亲近贤臣而去除邪恶。况且郑国距离周朝王畿近在咫尺,当年郑桓公为周王室司徒,郑武公、郑庄公为周王室卿士,世代与周王室关系密切,不可轻言征伐。周朝鼎盛的时候,分封诸侯,是用亲属作为王室的屏障;现在周室力量衰落,为滑、卫小国,导致朝臣被扣,因为这些小怨而与诸侯屏障反目,臣以为不妥。”

周襄王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富辰之言,诏命大夫颓叔、桃子前往赤狄,出动狄军。为了笼络狄人,襄王还要娶狄君的女儿隗氏为王后,富辰又劝谏说:“陛下不可。臣闻:‘报答的人已经厌倦了,施恩的人却还没有满足。’狄人本来就贪婪,而大王又投其所好。狄人是隗姓,郑国却是宣王的后裔;狄不是王室的封侯,郑国却是周天子亲封;狄人的行为是豺狼,而郑国没有违背周王室的典制。《尚书》说:‘有所忍耐才能有所成功。(必有忍也,若能有济也。)’陛下不能容忍小忿而离弃郑国,还要娶隗氏为后而引来狄人,他们贪得无厌,是不会满足的,狄人必将成为祸患。”周襄王还是不听,富辰的忠言说得一点都没错,与狄人联合,其实是引狼入室。狄人把女儿嫁给了周天子,就在鲁僖公二十四年的夏天,开始讨伐郑国并攻占了郑国的栎城。

当初王子带(甘昭公)受母亲惠后的宠爱,天子夫妇打算改立他为嗣君,但当时的太子郑、也就是现在的周襄王受到齐桓公为首的诸侯拥戴,周惠王和王后还没来得及改立太子,两人就先后去世了。甘昭公逃亡到齐国,直到鲁僖公二十二年,在大夫富辰的劝谏下,周襄王才召他回到京师。然而,这位甘昭公恶习不改,周襄王迎娶了隗氏作王后,甘昭公又与隗氏眉来眼去地好上了,襄王发现后,气得废掉了隗氏。这就出了大问题了,大夫颓叔、桃子气氛地说:“我们本来是用狄人讨伐郑国,现在天子废掉了隗后,狄人反而怨恨我们了,还怎么攻打郑国?”在鲁僖公二十四年秋天,二人反而扶持甘昭公,狄人也在隗氏的怂恿下,转而协助甘昭公攻向了周襄王的京师。

周天子的大臣们和兵马要防卫京师,襄王说:“朕如果杀甘昭公,逝去的母后会怎么说朕?将来无颜见母后。朕宁可请诸侯勤王,诸卿速去秦、晋、鲁告急。”襄王自己率部分侍卫人员从京师出逃,跑到附近的坎欿城暂避,后来守在都城洛邑里的群臣又把周襄王接了回去。

秋天,颓叔、桃子奉侍着甘昭公,带领着狄人的军队,猛攻京师洛邑,击溃了周天子的军队,俘虏了周公忌父、卿士原伯、毛伯和大夫富辰。周襄王从洛邑逃奔了郑国的氾(fán)城。甘昭公和隗氏则驻留在温城。

鲁僖公二十四年,宋襄公去世后,他的儿子,名王臣,即位宋国国君,史称宋成公。他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赴楚国,拜会楚成王,与楚国讲和。宋成公从楚国返回宋国的时候,途径郑国,顺便到郑国都城拜会了郑文公。郑文公打算设享礼招待宋成公,向执政上卿皇武子询问享礼的礼仪。皇武子回答说:“宋国是商朝的后代,是周王室的客人。周天子祭祀宗庙,要将祭祀用的胙肉送给宋国;周王室有了丧事,宋国国君要前去吊唁,周天子也要答拜。国君您招待宋国国君,要极尽丰盛,厚礼相待。”郑文公听从了皇武子的建议,设享礼款待宋成公,而且比一般的享礼还隆重,让宋成公非常感动。

这位郑文公的行事作风,有时还真的不好琢磨。到这一年,他在位已有三十七年,因为先君郑厉公受周天子赏赐不公,在位三十多年了,还耿耿于怀,敢于对周王不敬;周襄王遭难,从洛邑出奔到了郑国的氾城,他又率郑卿孔将锄、石甲父、侯宣多跑到氾城觐见周天子,问候周王室官员,检查供应周天子及各位大夫的饮食、器用,殷勤备至。八年前他杀掉了郑太子华,这一年又杀掉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太子华的亲弟弟公子臧,因为公子臧逃奔了宋国,并且还在宋国收集鹬毛冠,这鹬毛冠是用鹬鸟的羽毛作的帽子,一般喜好观察天象的人士都戴这种帽子,这就引起了郑文公的警觉,他怀疑公子臧逃到宋国是有所图谋,担心他日后返回郑国作乱,这才派人到宋国杀了公子臧。

鲁僖公二十四年冬天,周天子使节来到鲁国,僖公率众大夫在大殿迎接,天子使节对鲁僖公说:“不谷(周天子谦称)缺乏德行,得罪了母亲所宠爱的弟弟公子带(甘昭公),现住在郑国的氾城,谨敢以此报告叔父。”这位周襄王,从京师洛邑出奔郑国氾城,还是比较狼狈的,他的多位大夫都被狄人俘虏,因此才派出使节前往鲁国、晋国、秦国告急。鲁僖公派臧文仲送天子使节回馆驿歇息,文仲回来后,前往僖公燕寝书房复命,对僖公说:“周天子蒙尘于外,且派出使节来告,国君您应该去氾城问候左右。”

僖公问:“天子还派使节去了哪个诸侯国?”

文仲回到:“天子派出大夫简师父去了晋国,派出大夫左鄢父去了秦国。”

僖公想了想说:“天子派出大夫前往秦、晋,而派一般使者来鲁告难,这是寄望于秦、晋二国出兵勤王,且晋文公即位后,晋国与周王室往来密切,晋侯必借此机会为周王室出力;秦伯是晋侯岳父,且年事已高,不会与其所扶持的贤婿争功。不出数月,晋侯必率兵勤王,寡人与鲁国更不能与晋侯争锋。”于是,僖公派臧文仲前往郑国氾城,送去牛、羊、猪、鸡和车马等器物,以示慰问。

鲁僖公此时心里左右为难,鲁国现在努力发展国内农耕、商旅、军资,与楚国领衔的各诸侯国扩大农商往来,国力不断提升,百姓生活日益富裕。周天子蒙难,派使节告知秦、晋、鲁,却没有派出使节前往楚国告知,也可能是因为楚国遥远,楚王又不是天子所册封的缘故;但楚国不去勤王,鲁国就更不能出这个头了。按照他的估计,晋国此次勤王之后,一定会得到周天子的奖赏和扶持,争霸中原之势就越来越明显了。将来鲁国夹在晋国和楚国之间,如何保持平衡,为鲁国争取更长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对他和鲁国众臣将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僖公二十五年正月二十日,卫文公带领卫国军队攻打邢国,提前派去邢国做内应的卫大夫礼至兄弟二人杀死了负责守城的邢国正卿国子,打开城门,迎入了卫军,灭掉了邢国这个仇敌。卫文公在即位二十五年后,鞠躬尽瘁到了最后一息,在四月十九日去世了,他的儿子姬郑继位,史称卫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