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公即位后,考虑到原来卫国的靠山齐国已经不是齐桓公在世时的霸主了,而且卫国在三年前宋襄公讨伐郑国时,曾与宋国结盟,但宋国在泓水之战失败了,中原诸侯已沦落于楚国的势力范围,如果楚国、郑国报复卫国,卫国如何自保?卫成公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投靠鲁国,鲁国与周王室关系密切,且国力强盛,虽然对霸主之位不感兴趣,但影响力与国家实力摆在那里,如果卫国能得到鲁国的庇护,也是一种安全保障。卫成公想,要与鲁国拉近关系,一定要为鲁国做些什么,卫国的物产财货无法与鲁国相比,因此不能靠重金送礼。鲁国与莒国、邾国关系紧张,但邾国太小,且前两年鲁国与邾国之间刚发生国征战,鲁侯未能全胜,有失颜面;如果卫国能与鲁国和莒国会盟,调和鲁、莒之间的关系,则三国可以互为支援,在中原大地成犄角之势,不失为一步好棋。
卫成公派出使节分赴鲁国和莒国,表达了愿居中调和鲁、莒关系,三国结盟的意向。鲁僖公此时正在为将来夹在晋、楚之间为难,听到卫国的这个提议,眼前一亮,突然醒悟,觉得现在鲁国需要做的,应该是提升国力军力、与邻修好、扩大势力范围,与莒国的摩擦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也应该缓和与莒国的关系,扩大自己的盟友圈,于是欣然同意。莒国此时的国君是兹丕公,他认为齐桓公主张“尊王攘夷”,当年齐桓公还没当上国君的时候,还是在莒国避难呢,当了霸主就翻脸不认人,历次诸侯会盟都不带莒国参加;宋襄公想当霸主,搞了几次会盟,没几个诸侯愿意捧场,宋国也都没拉上莒国,这显然说明,中原诸侯把莒国当作“夷狄”之国了。现在楚国、晋国势力强大,莒国弱小,如果没有盟友的帮助,那么首先被楚国、晋国吞并的,就会是莒国这种被当作“夷狄”而且又弱小的国家。二十多年前与鲁国的恩怨,早该过去了,目前莒国的生存安全保障才是最重要的事。他同意三国会盟,先派出大夫莒庆,按照与卫国、鲁国的约定,到达鲁国的洮城,商讨三国结盟事宜。
鲁僖公二十五年十二月,鲁僖公与卫成公一起,会见了莒庆并与他会盟。鲁僖公感谢卫成公出面调和鲁国和莒国的关系,愿意与莒国讲和,恢复睦邻友好;他还追念起卫文公在世时与鲁国的良好关系,愿与卫国和莒国结成同盟,互帮互助。莒庆代表莒国国君感谢两位国君的亲自莅临,说与鲁国和好也是莒国国君兹丕公的心愿,莒国国君邀请鲁国、卫国的国君或特使,于下个月在莒国的向城再次会盟,以尽地主之谊。
鲁僖公二十六年正月,僖公再次亲赴莒国的向城,与莒国国君兹丕公相见,卫国也派出特使上卿宁庄子,三方在向城再次盟誓,睦邻永好,安危与共!
齐孝公得报鲁、卫、莒三国会盟的消息,非常不满。在齐孝公眼里,鲁国这是要仿效宋国,寻求通过会盟当霸主呀,这怎么可以?宋国当不成霸主了,也轮不到你鲁国来当吧?其实他是误会鲁、卫、莒三国了,本来三国结盟只是为了自保,齐孝公却把他们误会成攻击性的同盟了。这位齐孝公,也不斟酌一下策略,直接派出军队讨伐鲁国,打到了鲁国的西部边境。鲁僖公曾多次到齐国考察,对齐国的社会状况和军力了如指掌,他惊讶于齐孝公的傲慢与自大,居然不寻求与楚国的联盟,就敢单独出兵攻打鲁国。
僖公马上派出使臣前往卫国,请求卫国出兵攻打齐国。
然后,僖公不忘与楚国沟通。他派出了执政大夫公子遂和上卿臧文仲前往楚国,僖公让两人告知楚国,卫国调和鲁国与莒国的旧怨,三国进行了会盟,但不知为何,鲁国遭到了来自齐国的进攻,齐国此举意在图谋霸主之位,鲁国本与楚国盟好,齐国伐鲁,难道不会背叛楚国吗?请求楚国出兵救援。公子遂来自鲁国的东门家族,也叫东门襄仲,在僖公的叔父季友去世后,被任命为鲁国执政大夫,接替季友的上相职责。
安排好这两件事后,僖公亲自率领鲁国军队到达西部边境抗击齐国军队,鲁国将士保家卫国,摩拳擦掌,誓破齐军。鲁、齐军队一经接触,即展开混战,由于鲁军由国君亲自统领,且是保卫国境的战斗,所以如猛虎下山,战术得当,齐军难以抵挡,很快就败退了下去。僖公亲自击鼓,鲁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入齐国境内的酅城,齐军退入城内防守,僖公才下令停止追击,整军回撤至鲁国境内。
齐国败退回酅城后,齐孝公气急败坏,诏命亲率齐军增援酅城,然后从鲁国北部再次进击,意图从鲁国北部边境突破,攻入鲁国境内,直奔曲阜。此时已是夏天,僖公重新调整了鲁国军队的防线,他在等待楚国方面出兵的消息,因为僖公判断,楚国必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抑制宋国和齐国,不许他们崛起,而且宋国在晋文公返回晋国途径宋国时,礼遇有加,必将倒向晋国,楚国一定会再次讨伐宋国,因此鲁国此刻当拖住齐国军队,以等待楚国出兵中原。
僖公派出大夫展喜,让展喜去齐国军营犒劳齐军,他知道展喜不善言辞,给他这次锻炼的机会,让展喜去向柳下惠(展禽)请教面对齐侯时如何对答措辞。本来僖公心目中前往齐国军中的理想人选是柳下惠,但此时柳下惠已经八十七岁了,他在臧文仲属下担任士师,主掌刑罚、诉讼。柳下惠曾三次被罢官,但他从未去别的国家寻求发展,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从古流传至今。
柳下惠,名展禽,是鲁孝公之子公子展的后裔,展无骇之子,因食邑柳下邑,谥号“惠”,所以后人又称他柳下惠。他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非常注重礼节,是出了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教育家,后世把他当作遵守中国传统道德的典范。
相传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柳下惠宿于城门洞内,有一个没有住处的妇女也来投宿,柳下惠恐她冻死,叫她坐在怀里,解开外衣把她裹紧,同坐了一夜,并没有发生非礼行为。于是柳下惠就被誉为“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齐孝公还没有进入鲁国国境,展喜出境迎上去进见他,说:“寡君听说您亲自出动大驾,将要光临敝国,派遣下臣来犒劳您的左右侍从。”齐孝公说:“鲁国人害怕吗?”展喜回答说:“小人害怕了,君子就不。”齐孝公说:“你们的府库空虚得就像悬挂起来的磬,四野里连青草都没有,仗着什么而不害怕?”展喜回答说:“依仗先王的命令。从前周公、太公辅佐周室,在左右协助成王。成王慰问他们,赐给他们盟约,说:‘世世代代的子孙,不要互相侵害。’这个盟约藏在盟府里,由太史掌管。桓公因此联合诸侯,而解决他们之间的不和谐,弥补他们的缺失,救援他们的灾难,这都是显扬过去的职责啊。等到君侯登上君位,诸侯都给予厚望,说:‘他会继承桓公的功业吧。’敝国因此不敢保城聚众,说:‘难道他即位九年,就丢弃王命,废掉职责,他怎么向先君交代?他一定不会这样的。’依仗这个才不害怕。”齐孝公听后,顿觉惭愧,于是收兵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