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友老头叹口气:“家里终究是遭了殃,小郎在长身体,儿子儿媳也没得本事。”
“给东家做了伙计和仆役,几个月下来,就混几百个钱连米都买不了!”
“老汉去打更,一夜一个钱,昨个小儿子看到别人吃肉,馋了,哭了。”
“咱没本事,那天见将军府侧门大开,没人看管,就铤而走险偷了大将军府几件破衣服。”
“可惜啊,再也看不到那小儿郎的笑呵呵的笑脸,老汉来这蹲几个月,不知家里是什么样子?”
他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似乎在说给朱怀听。
“隔壁郎君听咱老汉一句话,别说你家大郎的不是,在老汉看来,他就是英雄,有种!”
“敢杀右羽林大将军府家的少郎,那是真英雄!”
“各位牢友都起来哦!给这位大英雄叫个好!”
这刑部大牢有问题,刑部尚书一年前是崔偍,现在是李济。也就是说这老头原本是要被灭口的,但是没有?
这时对面牢笼里,一个中年人,敲了敲牢门,对着这边大喊:“对面的,刚才听说你杀了右羽林大将军的儿子,可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李隆基向对面看去。
那中年人沉默良久,对着这边突然跪下,:“这位郎君请受任某一拜。”
“苍天有眼,善恶有报,恨不是我亲手杀了这畜生!”那边牢房也传来一声怒吼。
“畜生、你为何不遭受雷劈!”
“是真的吗?老天你为什么现在才睁眼啊!”
“英雄!老夫在这里跪谢你了!”
李隆基和李明玉相视一笑,举杯!
李明玉站起来,说道:“各位,你们为何谢我,总要我做个明白人,不然这谢我可担不起?”
“英雄,孙某苟活到今日,就是为了全家的冤屈能够昭雪!”
“大侠,我肖某今日心中痛快,.......”
李隆基穿着黑色的头蓬,坐在那里,听着牢房里各位犯人诉说,大牢的侧面,一群书吏正在奋笔疾书!
兴庆宫王锐德,就呆呆站在之旁,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实在的他现在都还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全貌。
他真就以为李隆基为了报复张保伯掳李婉蓉这事。
李隆基抬头,看着迷惑的王锐德,平淡的道“去,调你的神武军,将刑部部六品以上的官吏府邸都围住。”
“郭元振长安京军将京兆城全部堵住,今天放行百姓的时候,但凡发现一名京官随同离去,格杀勿论!”
郭元振急道:“遵旨”
“下去吧。”
李隆基挥手。
郭元振忙不迭离去。
吩咐完一切。李隆基淡淡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案牍。
他缓缓地翻开抽屉里的一张泛黄的纸。
纸张上是势力人脉图。
以各个国公府为中心人脉关系图
这些人都是李隆基经过靖安司多年调查就定下准备清洗的势力,只不过张玮让老爷子提前下刀了
他敲着纸张缓缓地靠在罗汉床上,双眼渐渐闭了起来。
打草惊蛇啊,拔掉张玮,其他人该找什么由头?
亦或者说,这一次一次性全部清理掉?
没有理由!也没有培养那么多接班人。
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持李隆基血洗各方的势力。
“哎!”
李隆基苦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冲动是魔鬼,但也必须做,不然这天就亮不了。
这畜生是将皇帝的计划全部扛乱了,迟早都要连根除掉的现在除掉张玮,其他人就要押后。”
自顾叹完后李隆基再次坐正了身子,太殿外,万骑玄武都尉陈昭的脚步声已至。
“臣参见陛下”
朱元璋淡淡呷着茶,吐了吐茶叶,“说。”
“秘书省王琚侍郎家书吏任丰文通过书信藏于竹筒坊间流水传信给张玮府中!”
李隆基愣了愣:“哦,那去搜捕,掌握书信和证据,喜欢帮着张玮,送佛送到西,送他一程吧!”
陈昭点头,踟躇一下,继续道:
“万骑调查了关押在刑部、长安县、万年县牢狱中那一百多户人家。“”
李隆基“噢”了一声,大唐虽然开放,但是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说道:’“要是说出来,这些姑娘还怎么在乡村邻里生存?背后撮脊梁骨的困言碎语最是致命,咱懂,长舌妇们能让人生不如死。”
“你去一趟王府吧。给朕带点话给王琚,他应该还想帮着亲家要垂死挣扎,他是朕当太子时的门客,脑子灵活,能用手段的指不定还能威胁到朕。”
“去吧,将朕的话给他说一遍。”
任丰文从大明宫秘书省出来,身上挂着鱼符,一脸愁容的向前走着,他是王琚的门客,是王琚举荐他进入大明宫担任了秘书省的书吏,又给在家乡置办三十顷的田地,平日帮助王琚做什么,都是满心欢喜。可这次心里一直打鼓,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阴沉下着细雨的天空,好像在给他某种暗示。
他家住张玮将军府的西面,虽然隔着坊墙和道路,但两家排水道是通着的,所以有些隐秘通信就是张府通过水道放竹筒传过来的,而回信只需放进永安渠进入张府花园水渠口就可以了。
一个秘书省司簿书吏,不要看只是个入流的三等书吏,但是那是接近大唐最顶尖的人物的私人秘书,官小但接触的都是朝堂要递交给皇帝奏疏和誊写诏书,整理书籍、图册、文书等。
这里面往往隐藏着各种消息,皇上官员任免、升迁的履历和举荐文书都需要经过秘书省司簿处整理,任丰文的权柄很大。
当然,能升迁到这个肥的流油的官职,自然少不了王琚和张玮的举荐和提拔。
今天中午,他拿着王琚回信准备传信给张玮,关于张保伯的事已经开始成为皇帝和张家少郎争风吃醋的闹剧,反正这种八卦是传播最快,最容易混淆事情原本样子,最关键的是百姓喜欢听这些!。
可是,当他走在长安大街上的时候,他心底就开始高悬起来。
京军各军的人马,披甲执戟队伍森严的在街头奔波!
这是京兆府不可能出现战备状态,边疆相处各国也没这个能力对大唐有任何威胁!
可是今天太反常了京军的军士们杀气腾腾的出动,这分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如果只是六军京军开始巡视长安城就算了最让马贵惊恐的是,他还在街市上看到了隶属御史台和御林卫的人。
这是要查官儿啊
想到自己和王琚以及张玮的关系,任丰文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不过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不能在暗中帮着王琚和张玮了。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脚步有些停顿下来
自己这些事,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任丰文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越来越阴沉,顷刻之间细雨变成暴雨。
“该死的天气,已经立秋了的居然能下这么大雨!”
任丰文破口骂了一句,便用宽大的衣袍捂住头发。
任丰文捂着头发准备朝家中奔袭恰在这时。头顶上被油纸伞遮住。
雨幕之中,突然出现一人,马贵侧目,顿时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万骑都尉这么巧?”
“嗯,挺巧的。”
这是扣着银色面颊都尉,万骑是当今圣上一手创立,这些人手里不知沾着多少血,又是皇帝探听消息和拘捕官员罪犯的耳目爪牙。
任丰文当然客客气气的其至还有几分惧怕。
“是出什么大事了么?都尉需要亲自出动!”
任丰文笑着问道。
其实他虽然打心底惧怕见到万骑,但现在还真就不怎么担忧。
都尉这种人物,抓捕的都是六品以上官员的那种大人物,自己不值得他出手。
银色面颊点点头,沉闷传出声音:“嗯,是出了点事。”
只是任丰文贵看在心里,却有些发毛。
“哦哦,那都尉你忙。”
任丰文点头,然后淡淡开口道:“任主簿,这些年没少受到张玮和王琚的提携吧?”
“啊。?”
任丰文在原地。目光有些惊恐、还没来得及解答
“是,不是,干什么?都尉大人?”
任丰文惊呼道。
他身子在剧烈挣扎,全身扑簌簌颤抖
“都尉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唔唔.....
一团布匹被一名什账塞入任丰文嘴巴里。
都尉冷冷看着他:,不过是爷说。
“任主簿应该知道圣人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
“唔,唔”任丰文的身子在剧烈的挣扎,眼睛瞪的很大,嘴巴不时发出鸣鸣的叫声。
想解释,可万骑军士根本不给他开口。
那都尉挥手,一条绳子从任丰文脖颈缠绕而过!
任丰文全身在激颤,鸣鸣的支棱叫声越来越太。眼球都要凸出来,哀求蒋藏放自己一马
那万骑什长双手勒着绳子的两端,手臂肌肉瞬间暴起。
任丰文脸色臃间狰狞起来,双目瞪大,眼中写满了恐惧,白色的眼球上全是血丝双脚在下扑棱着双手朝后乱抓着。
哀叫声越来越小,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任丰文面庞涨红青筋暴凸脚下的挣扎越来越小。
这时都尉手臂缓缓落下,任丰文觉得脖子一松,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者,声音沙哑,双眼带着后悔、不甘,眼珠布满血丝,瞪着面前都尉。
他是皇帝秘书省的主簿书吏,平常四品官见了自己都要热情的打声招呼,感觉自己好威风,今天他明白了,掌控一切的都是陛下,生死之间,就在圣上一言。
银色面甲后面传来嗤笑的看他一眼“别耽误时间,知道的都说出来。”
任丰文被拽进旁边一间不良帅的房间内。看着门口站着玄甲黑袍武士,周围的人迅速离着远远的!
银面都尉道:“说吧,王琚要死保张玮系到了什么程度,张家有他们什么把柄,可以此裹挟?”
“张玮手中有黄门侍郎王琚兼并军户田亩土地、欺辱百姓、殴杀军户等罪证。”
“我也可以到张府找出来给你!”
“你怎会知道这些?”
“张玮威胁王琚时,当时王琚是秘书省六品职司,管理刑部呈文奏疏,让我以的名义,安排与刑部尚书崔偍见面。并用崔偍倒卖兵器给吐蕃和突厥事情,用这些罪证和其斡旋,最后在王琚软硬皆施下,崔偍和张玮两人得以见面,张玮一次性给了崔偍200顷良田田庄,十五个胡人美女,还有一箱珠宝。
以后每次儿子犯事,张玮每次三千贯价格,给崔偍对于一些不愿接受钱财闭口人家,全部寻机诬陷罪名,刑部出具逮捕文书关进县府的大牢内。”
“后来在平叛太平公主叛乱中,崔偍想用这些东西让负责抓捕张玮放他一马,但却被逼着悬梁自尽!”
“是王琚透露消息给崔偍,让其有所察觉,只是皇帝行动快速,崔偍只能跑路,可是两家来往信件当时是我在崔偍后花园内密室找到的。”
这次是王琚首先劝张玮,说他即便再想报仇,也不可能不顾及张家家族其他人的未来。”
“一个儿子死了他还可以生个或者过继一个,他还有爵位在还能恩荫后代,孰轻孰重,张玮会抉择,他是拥有权柄的,人一旦拥有权力没有什么比手中权力还要诱人。”
“王琚说只要制造舆论,把此次事件传成因为德妃微服出宫,圣人和登徒子争风吃醋,发生争端,再让御史和谏官从中斡旋给皇帝分析利弊!”
“前期这些事做完,当三司会审案之时,张玮便以丧子冲动为由,大唐律有云,凡苦主不予追究,张玮曾有功社稷,到时动员官员,可降罪一等死刑改流放。”
“只要还活着流放之事就可以以立功、立大功等减刑。最终达到脱困的目的!”
“顶多三年多在牢狱,待三年王琚说可保张玮出狱!”
坐在一旁都尉听的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哪里来的如此心机,简直是毒蛇和狐狸结合的妖孽啊!
这样操作如果不是皇帝掌握张保伯一定的罪行,真有可能脱罪?
必经门阀士族的利益是连到一起,在对抗律法和制约皇权的利益永远的统一的。
任丰文像个死狗一样趴在桌子上,脸色一片悲伤。
在他看来,这个社会就是权贵人们玩的游戏。
哎,小民的死活谁又能过问呢?
都尉点头,“皇帝在潞州时教过我们,一些为了家族利益掌握权力的人,从来不会考虑百姓死活,他们眼里只有自己,也只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所以我们这些百姓要团结起来,把均田集中一起,建设屯营,形成一个大的集体。”
“那些有着一点点权利的人,欺负一家一户百姓也许可以,但是是不敢对一个几千人屯营肆意欺凌的。”
“那些为了个人蝇头小利背叛大集体的人,只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原来我也是那个受欺负忍受的人,是圣人告诉我,他愿意帮我们,和我们一起保护自己的家人和田地。”
我也是这么教我的士兵的,我来到长安,看到了长安的繁华,也看到所有人都为了权力和利益杀人,只有皇帝一直为了保护百姓不受欺负,为了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每日不停在忙碌。
你也是身受皇恩的,陛下杀人一直是遵照大唐律法执行,即使是我们这些皇帝亲军,一切也必须遵照律法行事。”
“圣上是这么教我的,也是要有进究证人证物俱全,如此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