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寿王纳税

“让唱班、戏台搭起来!让伶人、乐工吹打起来!让舞姬、歌伎舞起来!”

“陛下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贪,乃万恶之始。”

“吩咐下去,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英没了性命之忧,自然想起了享乐。

按照寿州米价一斗六钱计算,两万亩的有一半是稻米,另一半种植的是桑、麻、橘子、棉花、豆子等,以前朝廷的租庸调下面州县乡绅层层加码,一亩地收税能到四成,现在新的税制改革,按照三十抽一,各县要上报各地亩产,州府各司计算平均的亩产按三十抽一,折一亩多少,寿州夏季是亩税一斗半,折钱10文。

但是按照新的税法,户占田超过万亩的,交税是按照十抽一,那寿王就是一亩地,要交四斗,折钱24文,两万亩是480贯,折银四百八十块银币,还有占地四百九十亩的王府,要收户产税,每年额定四十九块银币;还有这些年购置五十间商铺,每年要交税五十银币,总共需交费579块银币。

其实其实襄王府一年即便是缴税纳赋,还能剩下折银五千八百两银子。唐朝一贯钱也就是一块银币(一两白银)折算后世相当于5600元人民币,也就是寿王府每年三千二百八十万元人民币。

后来直到经过元、宋、明、一千年积累,清朝康乾时期全世界80%白银进入中国,有人估计这时中国白银拥有是十二亿两到十五亿两白银。白银增多,满清一两白银相当于现在200-300元人民币。

所以大家不要被现代的电视剧给忽悠了,古代文钱值钱是因为钢铁产量低,公元九世纪初,唐朝钢铁年产量为5000吨,宋朝时升至7.5万吨,明朝时候则达到16万吨,占世界工业总产值的2/3。

唐朝朝廷每年产铁5000吨,不如后世的一个乡镇企业生产量,而铁器又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唐朝文钱缺乏,正是由于文钱值钱,更不要说银子了,百姓交易开始多以粮食、帛类制品,以货易货交易。

这也是李隆基决定把东都那几百吨的铜铁给融化制作文钱,商贸繁荣,文钱却极度短缺,对国家和商贸都有巨大的风险。

寿王头痛啊,唐朝藩王不领兵,不授官,寿王府的收入看着是不少,但是王府上下有三百人和三十匹马匹的开支每年900两白银开支,王府的维护每年也许150两,最大是自己听取各王妃的开支每年都要二千多两,一件上朝的藩王礼服就要五百两,加上腰带、头饰和装饰这些都是黄金,两人衣服每年就要千两白银。

张韵前几天给了寿王一张大唐官员俸禄变革的文书,寿王李英今天终于把这账目算明白了,皇帝给自己俸禄是220块银币和王妃二品官员的俸禄100两白银,共320两,但王府维护费用和吏员俸禄是由朝廷负责,并且藩王礼服和常服是朝廷赏赐下来的。

张韵给寿王核算账目,按照新的俸禄折银,每年王府朝廷总共给1100块银币。

看着是少了,但是现在王府田租是按照四成在收租,朝廷现在最低是百亩内三十抽一,千亩是二十抽一,万亩以上最高也就十抽一。

也就是说如此低的田租税,就没有必要挂靠了,那些挂靠的田地已经有人开始想退出王府的皇册了。毕竟挂靠王府原本是想少上缴田租税,现在反倒挂靠王府要上缴更多。

张韵说道,王府的佃户都有逃田的想法,毕竟在募兵制和迁民屯田的两道诏书颁布。

募兵能考核通过,当兵每月就有500文钱,管吃管住管衣服,几乎所有都是朝廷管了,军人家属就进入当地军镇的武备屯营。

迁民屯田,朝廷组织迁民去边境屯田,和武备屯营一样,安护六口人,给田一百亩,牲口四头、各种铁质农具、还有屯营还有各种大的机械。大唐武备充沛,武备屯营三百户,将近二千人,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性,平时务农,每年冬季练兵一月。

皇帝改各地折冲府为武备府,这些武备屯营的人,是募兵的优先人选,也是朝廷突发状况时候,随时征调出征的预备军士。

寿王李英抵抗不了皇帝的诏书,原本还有“公廨本金”的高利让一部分人卖身为奴,可以为自己耕种,可是当今的皇帝直接回收“公廨本钱”的捉钱令吏。并且废除高息,只要偿还本金就可,也就说废除一切和“公廨本钱”引起的纠纷。

“公廨本金”改名为盛源通,现在存钱都不要储金了,而且办理“飞钱”一贯钱只收取四文的费用。

长安的盛源通牌匾还是皇帝亲手提笔写下,而且规定盛源通存储免收储费,放钱年息不超过五分,飞钱每贯钱收四文钱。

寿王李英想想就头大,这会张韵在一旁说道天花乱坠,可李英知道,皇帝玩的全是阳谋,这就是连环套(计),从府兵制改募兵制,然后是均田制给武备屯营制,官邸足俸,废金银之禁,废租庸调,施行粮税、户税、商税、关税、市舶司海关税,现在废“公廨本金”,改官营盛源通钱坊。

这一件件事情,看似没有关联,可是李英终于明白了,张韵是王府长吏,他没有说,今年的田租别说挂靠的乡绅地主,就是王府的佃户和奴仆按照皇帝诏书,有多少人都在打算离开寿王府,这些人是因利而聚,也会因为利益的消失而散开。

寿王不听张韵在一旁说话,挥挥手,说道:“给陛下回信,臣愿听诏,上缴王府田地,遣散王府奴婢,裁撤王府官员,领取俸禄。”

张韵脸色一惊,说道“殿下,不可!王府每年有五千八百贯的收入,奉诏每年王爷只有220两,一件官服都买不起。”说着自己还跪在寿王面前。

李英还没有说话,寿王妃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张韵,说道:“张长史,本王妃问你王府的田租今岁已经入库多少?”

张韵答道:“今岁已经入库稻米,已入库八万石,另有生丝两千、生麻三千,棉花一万斤。”

寿王妃听道:“看来不少啊,不知折钱几何啊?”

“回禀王妃,折钱可有万贯之多!”

谁知还没说完,寿王妃直接拍桌怒喝道:“你好大胆!”

“当今圣上几次下诏,不得组织任何人参与募兵,不得买卖官田,不得阻碍军人家属进入屯营,而你阴奉阳违,胆敢狡诏。”

“王府的官田,王爷定的是每亩收二成,最高不能超过四成,而你却敢收七成。”

“身为王府长史,确和“公廨钱令”勾结,公然给挂靠王府的乡绅放高息钱,伤的是王府颜面,你确赚的油壶倒了也不扶一下!”

“这些年你靠着王府,逼迫多少户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寿州城最大的妓院就是你家开的。”

“张长史真是好手段,欺上瞒下,自己赚的盆满钵满,家里小妾就有二十几个,连夜壶都是玉雕的。”

张韵听到王妃说的,先是脸色涨红,然后脸色雪白,眼睛阴沉,目露凶光,竟缓缓的站起身来,说道:“王妃请慎言,臣一直是给王府尽心做事,王爷和王妃五年前来寿州,不过年不过百贯收入,是我张韵五年来尽心辅佐,才让王爷有了万贯之财。”

“如今家财万贯,锦衣玉食,想卸磨杀驴了。”

“我是朝廷任命的王府长史,按唐律王爷无权处置王府长吏,再说了,王妃说的那些事情可是臣奉王爷之命行事。”

寿王妃抬头,厉声道“你大胆!”

张韵一点不怕,行礼道:“王妃息怒,奈何不了张某,又何必动怒呢。”

寿王李英指着张韵,愤怒道:“你是不怕本王参你一本吗?”

“王爷,可惜你太晚了,张某已在四个月前,向陛下奏了王府多年的不法之事。”

张韵摇头晃脑的说道:“想必现在圣上已经震怒,缉拿王爷的万骑玄甲已经在路上了。”

“王爷,王妃”张韵向两人深深鞠躬行礼,“张某就告辞了.”

说着张韵还邪魅一笑,转身向外走去,猛然一惊,王府大院内站着一群头戴官样巾子,身穿红色翻领袍,上面印染獬豸图案,脚穿高筒厚底官靴,静悄悄的一动不动。

寿王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萧都尉,人你带走吧,我这就向陛下请罪。”

萧都尉挎着横刀,左手一挥,两人把张韵直接按到地上,掏出绳子给捆了起来。

张韵这才从一脸震惊中缓过来,大喊道:“是张某弹劾的寿王违反律法,为何捆我?”

萧都尉轻轻瞟了一眼挣扎的张韵说道:“你到刑部之后,再喊冤吧!”

然后上前给寿王行礼说道:“寿王殿下,千福安康!”

寿王回礼道:“萧都尉辛苦,还我清白,本王识人不明,有罪。”

萧都尉说道:“陛下,让我带话给寿王殿下,富贵荣华皆过眼,勿忘贫贱苦寒时。往昔岁月艰难甚,富贵不忘贫贱友,身荣敢弃糟糠妻。”

寿王和寿王妃两人相望,向北行礼说道:“谨遵圣上教诲,臣不敢忘!”

萧都尉上前一步说道:“三月前张韵递交奏折本是要嫁祸殿下,可陛下说寿王仁德,称的上是君子,命靖安司暗中探访。”

“今事已成,张家主犯还有从犯一百多人悉数落网,但是为了保护寿王安全,陛下从皇宫抽调一批厨子和宫女,还有五十名护卫,寿王府其他闲杂人等都一并辞退。”

萧都尉行礼告辞,寿王坚持把让送到王府大门外,寿王和王妃两人看着车队离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陛下三个月前就接到密信,长安乘船一路南下,抵达寿州只需十几日。”寿王说道:“那靖安司的探子已经来到此地已有两月有余。”

“娘子,你不知道,前几日萧都尉拿着皇上的手谕出现我面前时,孤吓得都走不动路了”寿王说道:“和萧都尉一起去了孤的农庄才知道,孤的农户过的不如乞丐,萧都尉当时说:陛下,让孤看看,亩产四石稻米,农户却要挖野菜充饥,孤知否?”

“当时以为萧统领要杀了孤。”

“应该庆幸当今圣上不是独断专行之人,”寿王妃说道“只是带你去农庄,让你尝尝佃户的野菜汤。”

“那汤苦涩难喝,孤强忍着喝了一口,那味道此生难忘。”寿王说道:“是啊,去看武备屯营之后,那是什么。住的全是砖瓦的房子,庭院里种着蔬菜,每户都有耕地的牲口,家家米粮充足、纺织不停,每个人都是穿着布衣,孩子还有人教读书识字。”

“你记得听到那首童谣吗”寿王说道。

寿王妃说道:“记得,太阳升起来吆,龙旗迎风展来,大唐有了唐明皇,跟着一起来屯田呐,户户家里百亩田,一半种稻米一半种什么吆,自己做主自己种,良田不能当荒田,”

“后面我不会唱了,不过词我却记得。”

“跟着明皇心安定,一亩田租不过二斗粮,折钱再给免三分,剩下都是自己的。”

“跟着明皇有志向,皇上吃得也是咱种的粮,有了师博能读书,农家里也能出状元。”

“跟着明皇有盼头,筑水库修水渠,旱浇地涝排水,就盼个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家里有个好日子。”

“跟着明皇不要怕,田亩本是黎民种,风里生来雨里长,君民一起来呵护,谁要破坏屯营田,同心协力打豺狼。”

“听听,简短易懂,百万黎民不就是盼个好日子吗?这些孤做的差远了。”寿王说道。

让寿王缴税,寿王不是没想过造反,当今一品官员俸禄也不过是一年一百多两。

他说郡王每年有二百多两,其实他对这些一直不是很在意,自己喜欢自由,喜欢画画。

李英算了算,造反的成本太大了,弄不好就是全家被砍头,而且概率极大。

不造反,陛下从寿王府拿走两万亩良田,每年足俸银子给着,诏书上好像说皇族子弟也可以参加科举。

算了,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

至于陛下和那些挂靠缙绅们要怎么算账,那是陛下和缙绅们的事儿了,他把门一关,享福去了!

爱谁谁!

圣上要金印,寿王府给了,想让他做造反,门都没有。

皇帝要天下诸王、勋臣、外戚、缙绅一体缴税纳赋,他寿王连田亩黄册册都交了,按制纳税。

这要是再有御林卫登门,那还有天理吗?

这田册,随着寿王府的奏折一起送进京城的时候,都是冬月份了。

长安城已经是有些寒风萧萧,枝头已经看不树叶了,天空中下起了小雪花。

李隆基拿到寿王的奏疏和田亩册。

“这寿王不咬饵儿呀。”李隆基无奈摇头寿王王显然是条大鱼巨物,但是这鱼活的久了,就很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