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最吃惊的当然是成老虎。
他像一下子失去了魂魄一样傻呆呆地看着金子，一定是被施了某种魔法。
“你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讲。”他说，“你说你是演戏来的。”
金子微微一笑：“我当然是演戏来的，要不然，我岂能白吃白住。”
成老虎气坏了：“你并没有说你是在这里等着这个人的。”
金子又笑了：“我在等我的男人，这一定要跟别人讲吗？”
谁都能看出，这个自作多情的大汉这时心里像打翻了醋瓶一样难受。其实不至他一个，有不少人都跟他一样难受，只是不像他那样表现得这么明显。
成老虎哭了，他被紫光寒揍得不能动的时候也没有哭，这时却哭了。
这些天来，他天天像忠实的跟班一样跟在她后面，无微不至，体贴入微，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燕青云忽然觉得他太理解成老虎了，这么一个大汉哭得那么伤心，在这么多人面前，控制不住地流泪，而且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这该多难。
他真想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他。
唐飞有话要说，他问：“你不叫金子？”
金子说：“原来不叫，自打有人买下来后，我就叫金子。”
她说：“因为我太值钱了，买我的人说如果我不叫金子，都不知该叫什么了。”
唐飞问：“他花了多少钱买你？”
“两千两黄金。”
唐飞瞪大眼睛，屋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金子说：“一千两是给我妈妈的，一千两是给我的。”
这屋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一千两黄金是什么样子。
“不过——”她接着说，“给我的金子他还没兑给我。”
“为什么？”
“他说，什么时候我们成亲，他就什么时候给我。”
唐飞惊讶极了：“谁有这么多黄金？”
“那不是我的事儿。”金子说，“你应该去问他。”
唐飞不说话了，他好像遇到了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紫光寒很好奇，是什么人花了这么多钱给唐飞买了一个女人，而且是这样一个女人。那一定是一个对唐飞特别好的人。
“他是谁？”
他既是问唐飞，也是问金子。
金子说：“你问他。”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唐飞身上。
唐飞叹口气：“我问谁？”
“原来你不知道？”紫光寒笑道，“你不知道有谁一出手就是千两黄金，买一个女人给你？”
唐飞又叹气，他说：“我如果知道，一定让他买酒，而不是女人。”
“好吧。”紫光寒说，他凝视着唐飞，问，“你打算怎么办？”
唐飞好像陷入一个巨大的难题一样，紧锁眉头。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从千里之外送来一个女人给他，而且这个女人不是个平常人。
他问：“你现在叫金子，那么你原来叫什么？”
金子说：“我原来就叫小红柔。”
小红柔，关东小红柔！燕青云一下子冲进屋子。
“你就是在辽阳府被人绑走的关东名妓小红柔？”燕青云问。
“没人绑我啊，我不是说了嘛，是花两千两黄金买走的。”金子说。
燕青云看看唐飞，又看看旁边几个人：“看来这个案子破了。”
他正色道：“不管是被绑走是被买走的，你从现在开始，不许离开成家半步。因为你是案件当事人，必须随我进京交案。”
他又看向唐飞：“你也一样，至少是本案的证人，也必须随我进京。”
金子喊起来：“你谁呀？跟我这样说话。”
燕青云道：“我受郑王所托，办理此案。有郑王手谕，你敢不从？”
金子说：“郑王又是谁呀？到底姓郑还是姓王，老的还是少的。我不管他是谁，现在我是唐飞的人，我只能跟着他。”
说着，她就要拉唐飞的胳臂，那样子好像真要挽着他、依靠他一样。
唐飞一溜烟地走出门，不见了。
他说：“我不管你是叫金子还是叫什么柔，我也不管你是绑的还是买的，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你我是我，再见了。”
小红柔哭了。他看着唐飞出了门，一下子就急哭了。
“什么人嘛，简直不是个人！”她开始骂人。
成老虎心疼了，看见小红柔不高兴，他急忙上前解劝：“不哭不哭，他就不是个人，别把他当回事。”
小红柔哭得更厉害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哪——”
成老虎陪笑道：“不怎么办，不怎么办，你就住这儿，就住我家，住一辈子都可以，不用担心。”
小红柔不哭了，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想到，竟然有人会不要我。看来外面的世界太难懂，我还是回家里去的好。”
成老虎急了：“不难懂，不难懂，你先住下来，慢慢就好了。”
小红柔说：“住下来，难道你养我？”
成老虎马上拍着胸脯：“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没问题。”
他笑得像开了花，搓着手跺着脚，急吃急吃的样子，让人看着禁不住想笑。
这时候他一点儿都不像老虎，也不像个黑熊，倒像个猴子。
小红柔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其实倒是挺好的，除了爱打人，别的都挺好。”
成老虎笑着，搓着手，等着她往下说。
“可是你就是不明白，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又不是件东西，难道我男人不要我，我就成了别人的了？”
成老虎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