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平丰就给秦立发了条短信:老兄,我现在还真遇到困难了,需要帮助。没过一会儿,秦立打电话过来。平丰便将自己急需交一笔住房费的事说了,还说算利息,到时一并还上。秦立打断他,说他讲些什么混账话,等会儿就把钱给他打过来。平丰便给他说了一张银行的卡号,秦立办事风风火火,果然没多久就将钱打在了平丰的卡上,叫他注意查收。平丰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电话里还是多说了几声谢谢。秦立听得有点烦了说平丰如果再说谢谢,他就不认他这个人了,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是不一定会给你带来大富大贵的人,但是一定是能让你心情放松的人,他平丰就是个能让他放松的人,有机会他还想和他多在一起喝酒呢。一席话听得平丰惺惺相惜,那与他之前给秦景发短信的意思是一样的。
房子钱的事一搞定,平丰的心情大好,在洗手间里都哼起了歌,出门在洗手台洗手时碰着蓝悦来洗杯子。蓝悦说心情还不错呵,还唱起了歌,真是难得。平丰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蓝悦又说平丰这两日怎么不到管教办公室指导工作了,是不是怕见她了。说完了还挑衅似地看着平丰。平丰被看得有点心慌,逃也似地在前走着说哪有的事,只是这几天有点忙罢了。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平丰的脸还有点发烫,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孩弄得六神无主。平丰不禁哑然失笑,但又有一股莫名的喜悦涌荡在心头,难道他真地还未老去,可是那些做梦般的岁月早就过了。
带着欢愉的心情回到家,平丰告诉了也刚下班的音容。音容立即欢喜起来,说平丰难怪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原来就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平丰说那当然,又忍不住哼着歌儿走到了卧室,在脱掉警服换便服的时候看见穿衣镜里的自己,好像确实也不怎么老,依然是挺拔的身材,依然是浓密有型的头发,走近再看,眼角却有些皱纹了,皮肤也比以前黑了,怎么会不老呢,今年都已经三十八岁,难道还想恨着年轻。想起蓝悦,平丰又有点心喜起来,这两日蓝悦用目光追着他转,他也不是不清楚,只不过是假装没领会而已。那晚送她回家后,第二天在办公楼遇见她,她眉眼含笑地与他招呼,一脸的光彩,显得那稍圆的脸更水灵灵的了。平丰暗自拿她和秦景的瓜子脸比较,她的是健康的,而上次见着秦景时她的脸却更显得楚楚可怜了,让人心疼的还会是秦景那种类型的,也许是早就先入为主,其他女孩再美也敌不过秦景在他青春岁月里的印迹,以至于现在想到她依然会觉得她美丽非凡。也至于现在安慰自己虽有遗憾留落在那些日子里,但那种经历又有几人能有过?人生,就应该如此吧,大喜大悲,跌宕起伏,才能找到它真正的意义。当然,这是平丰时常的自我安慰,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甘于目前的生活状态,一份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一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还有大多数人面临的普通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琐事。
中途那蓝悦也拿着东西来找他签字,他签完了,而蓝悦还是不想走,坐在他办公桌对面与他聊天,他也不好赶她走,就听她说些工作和生活上的趣事,说她为什么要给冯运杰取个混名叫“猫儿冲”,是因为他最爱说的话就是,罪犯如果不听话,直接捶他就是了,没想到这次将自己捶到政治处去了。说得他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又才想起自己还忘了过问林强有关冯运杰的事。等蓝悦走了,他又才将林强叫到办公室来。林强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和蓝悦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他在隔壁办公室都听到了。他于是又将蓝悦讲的事说了一遍,林强也呵呵笑起来,说这冯运杰终究是要上一回当才可能改得过来,平时是太莽撞了。然后又说过段时间政治处要提拔一批年轻后备干部,于是又和平丰很商议了很一阵。
幸好有林强这个好助手,工作应该还是比较顺心的。平丰想到这里时,已听到豆豆回家门的声音,于是走出卧室。俩爷子摆谈了一会儿。音容特意给平丰多炸了一份花生米,平丰也给自己倒了杯家里泡的散装白酒,边吃边喝着,应该是很久没有这样舒心惬意过了吧。音容也很开心,说平丰的那俩个朋友没白交,真是仗义,二十万呐,基本上都解决完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上。平丰说慢慢还呗。音容又问平丰当年是如何和秦立玩得这么好的,为何他又没考上大学呢,现在的落差这么大,而别人居然还没嫌弃他。平丰含糊其词地说两个人性格合得来就玩在一起了。是啊,他当年为何和秦立合得来呢,他多年以后也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一个农村娃怎么会和一个城市仔打得如此火热呢,一个恐怕是生来的个性,二个恐怕自己是家里的独子,被全家人惯得有点活跃了。刚读高一时,就恰与秦立同桌,两人兴趣爱好都差不多,很容易一拍即合,便经常在一起吹拉弹唱,打篮球、乒乓球,搞体育运动等等。而与秦景从相识到熟悉,应该是秦立的原因,按他和秦立的接触频率,迟早都会和秦景相遇的,与她的相遇是注定的,就像头发指甲的生长是阻止不了的。虽然第一次相遇是在第一学期快要结束时才发生的,但那又何妨,那迟到的几个月在他的生命长河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更何况那个冬天包括寒假都变得暖和了,就像天边那片淡蓝淡蓝的云,不似红的霞光刺人眼痛。
接下来的几天上班,平丰的心情都是愉悦的,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轻松愉快,就好像全身的气顺了,以前那些走错道的气回归到了它们正常的路上,就像街上拥挤的车辆已开始疏通流动了,它就不那么堵得让人想骂爹骂娘了。所以平丰是喜悦的,那种喜悦也在眉梢上,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的,包括下级以至于警犬达猛。他用一个馒头使劲逗它但又不给它吃,达猛就气着了,不理他,只趴在食堂门口伸出舌头呼呼地喘着气。平丰哈哈笑起来,这下可把达猛得罪了。走出食堂的蓝悦见了,一把扯过平丰手中的馒头扔给达猛,喏,达猛,快吃。达猛这才吃起来。蓝悦笑起来,咱们的达猛可真通人性,以后对你姐姐好点,别总是哇哇哇地叫。说完了又问平丰这几天遇到啥好事了,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是不是要升官了。平丰说蓝悦瞎说,哪有的事。
两人正说着时,谢安玲牵着自己两岁多的女儿进得院子来,说家里的老年人到县城看病去了,老公今天也在上班,她只好将女儿带到办公室里来玩了,问平丰没什么意见吧。平丰说当然没什么意见了,又去逗小女孩,快叫叔叔,不叫叔叔,就将你和你妈妈撵回去。小女孩睁着个圆圆的眼晴也不怕,将她妈妈看了一眼,可能是害怕被撵走了就脆生生地叫了声叔叔。平丰说真乖,又问她吃早饭没有,食堂里有鸡蛋还有馒头哦。小女孩说要吃。谢安玲吓她,别吃了,再吃就把肚子胀爆了,肠子都会流出来。小女孩很聪明地哭闹起来,说要吃,就要吃。蓝悦在旁边说就让她吃嘛。谢安玲不答应,说在家里已吃饱了,这会害怕她吃多了又闹肚子,一闹起来就把大人也收拾得人仰马翻的,她爷爷婆婆回来又要骂年轻人不会带孩子了。蓝悦于是又逗小女孩,阿姨带你去买糖糖好不好。小女孩这才止住了哭声,蓝悦便抱着她和谢安玲又到门外的小卖部去了。
平丰也准备到菜园果林地去转转,看看罪犯们在现场的劳动情况。出得监区大门,看蓝悦她们还背对着他站在小卖部门前,也没打招呼便自向右走了,下得几步石台阶进入一条林间小路,左右两边都是苹果梨子林,此时已到了快收获的季节,苹果梨子正挂满枝头,平丰盘算着今年的收成,没走几步远便听到林间有人说话的声音。平丰喂了一声,赵季风钻了出来。平丰问情况怎样,赵季风说还可以,罪犯们正在给果树喷药,只是这片果林日照不是很好,总是比别处的要差些。平丰说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比起山外的水果也不差,到时还是有人要来收购的,又叫他好生盯着罪犯,不要出什么事了。说完了,自己又沿着小路走,走了没多远,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是蓝悦发来的,问他怎么不见了,这几天到底碰到啥好事了嘛,这么高兴不带藏的,连谢安玲都说难得见他这个样子,平时老是一本正经的。反正她蓝悦不怕他,到底有啥好事说来分享分享,否则她就天天跟踪他,哈哈。说完了,还来了两个字“哈哈”,平丰就感觉她真像在他面前说着话,还能想像得到她俏皮的样子,所以自己心里也忍不住笑起来。说真的,自那晚送她回宿舍后,平丰是允许她在自己面前放肆的,更何况她一直都活泼可爱,谁又能敌得住她的青春气息呢,难道他还能板着脸骂她不懂事,他还没残忍到如此对待一个小女娃子。平丰回她真是没什么好事,可能是老婆这几天对他特别好的原故。哈哈。临了平丰也来了“哈哈”两个字,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玩笑着说,但是他就是想这祥说,那才能代表他此刻的心情,也才能代表他真实的自己。
有多少年掩藏这样的自己了,平丰心里很清楚,应该是当年高考结束后开始的吧,他将自己封锁在了一个蛋壳里,便与外界有了一层较为冰冷的伪装,所以那些警校女生会骂他是块铁做的,装什么装,其实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平丰心里明白着,不理会这些,反倒很享受这种状态,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吧,至少让他的警校生活也不至于灰暗到一塌糊涂。
很快,蓝悦又回过来:哈哈,原来是这样的呼!老大请客。平丰回,好啊,请你吃食堂。蓝悦却又说平丰这么小器,干脆过两天她来请客算了。平丰看自己已快走出这片林子了,也差不多了,就回道,好啊,有空了她请客,他现在有点忙,不和她说了。走出这片果林,视野就猛然开阔了很多,眼前尽收许多风景,果林、庄稼和茶林错落次第地延展在起伏不平的山坡大地上,墨绿深深,间或的野花便成了绿的轻柔点缀,抚慰着大地静寂的忧伤。其实平丰看到的有老百姓在自家地里忙活的身影,也有民警和罪犯忙碌的身影,这片土地怎会安静呢。只是太远了的地方看得不是很真切,不知那些民警会是如何辛苦的了,一大早就集合罪犯出发赶往劳动地点,说不定这会都还在路上走着。炎炎的夏日还必须出发得更早,一天的活必须赶在太阳毒辣之前能完工收回队伍,冬天会好点,等着日光清晰普照大地时才会出工,而冬天山里的大雾往往要到中午时分才会散去,所以罪犯们便上午呆在监区里学习、活动,下午才出去劳动。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大家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不知那些小青年们是否适应得了。平丰心里感叹着,刚才看赵季风都好像还是睡眼迷朦的样。
平丰爬上两个坎,进入到另一片果林里,看见萧洒和另一名年纪较大的民警正带作十几名罪犯在劳动,问了一下情况又出得来,顺着路又下了几个坡到了一片庄稼地。罪犯们正在除草挖地,准备种些秋季里的蔬菜,见是监区老大来了,有的埋头挖得更凶了,有的则主动报告说农活情况,还有的趁机汇报这段时间的思想改造情况,平丰也不失时机的教育,所以没怎么样,就很快又到了中午。平丰也跟着收工的队伍回了监区,计划下午再到其他几个劳动地方转转。
下午转完一圈之后,走了并不少的路,平丰回到家里还是有点累,便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音容提着些蛋回来,见平丰坐在沙发上居然还没去做晚饭,而豆豆呢,也不做作业只是在院里玩。气不打一处来,说离了她这个家就没发转了,她明明给他打了电话,说要到父母那里去拿些蛋可能会晚点回来,可这么晚了,他平丰居然还没给娃儿煮饭,也不知道叫娃儿回来做作业。说了又站在门口大声喊豆豆快点滚回来。豆豆平时还是比较怕她妈妈,听到妈妈生气的声音,赶紧就小跑着回来了。刚一进门就被音容揪住,问她该不该挨打,作业都不做就先玩起来了,太不像话了。音容越说越来劲,啪啪几个巴掌就打在豆豆的屁股和腿上,豆豆想躲,但被她妈妈扯住,又被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于是痛得就呜呜地哭起来。音容又骂,哭,你再哭?哭了再打!豆豆就忍住哭声使劲地抽泣着。平丰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就说音容有啥气就往他身上发,别拿小孩子出气。音容说老子就是有气,还没跟他算呢,说了也是一脚将搁在地上的蛋踢飞,瞬间那些蛋清蛋黄就从塑料袋里流了出来铺在了地上。平丰看着那些黏糊糊的东西也瞬间有点想吐,可卡在喉咙里想吐也吐不出来。音容则一趟子跑进了卧室将门给“呯”地关上了。
这边平丰强打起精神叫豆豆别哭了,快去做作业,他去做晚饭。平丰就从那袋里寻了几个还没破损的蛋拿来炒了,做了三碗蛋面。在炒蛋的时候,平丰的眼泪就来了,赶紧拭了,可又来了。等到面做好的时候,眼泪终于给停了。平丰叫豆豆去叫妈妈来吃饭,小孩子扒着面只管掉眼泪又摇头。平丰叹口气,走到卧室门边敲门,“出来吃饭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平丰又去推门,门没锁。平丰走了进去,音容鞋子也没脱,正斜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平丰站定叫她起来吃饭。叫了两遍都不见她回应便闷头转身欲走,哪知音容呼地一下坐起身来,“周平丰,你给我老实交待。”
“我给你交待什么?”平丰就看不惯她审犯人似的样子,也抬高声音问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不知道!?”音容又尖着嗓音叫道。
“我做什么好事了?我什么也没做,今天上班累了,回来就是饭做晚了点,你就这个样子?啊?你就是做的这好事!?”平丰也不相让,确实忍太久了,“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啥事了?也让我死得明白点。”
“你自己还不想承认?要死就到外面去死,别死在这个屋里,不要脸的男人!妈的个花肠子!”音容在床上乱蹬着脚大声嚷道。
平丰已气得拳头嘎嘎作响了,这个疯婆娘。音道容见他那样,继续叫道:“有本事就来打,只要你敢来打,老子就告你去。”平丰怒目圆睁,看了音容几秒,还是转身走出了卧室。音容却在背后哭起来,“你还想打我?我也不想活了,呜呜,我嫁给你有什么好,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你还猫儿偷腥在外面找女人,呜——,让我死了算了哦,命咋这么苦哦,呜呜。”
平丰听得好不心烦,叫豆豆自己做作业,他出去走走。走到门边时,才看见院里有些房门口的人正探头探脑地向他家门口望着。知他两口子又吵架了,有的见平丰出来便缩回了头。隔壁的杨姨还正站在平丰的窗子边,见平丰出来了,问他要不要她去劝劝音容。平丰马着个脸说不用了,也只管自己走了。
出得院子,平丰真想一头就撞死算了,这辈子怎么会碰到这样的女人,毫不讲理,说翻脸就翻脸。他工作干得再好又咋样,始终都是别人的笑话。
现在又到哪去,又能到哪去呢。平丰有点漫无目的,想避开的还是熟人。于是就朝与上班路的反方向走去,是进镇的那条公路,走了百米十远就出镇了,道路也成为了约四米多宽的土泥路,不下雨时车子开过就会扬起漫天的尘土,下雨时车子就像在泥土里滚。走在这条人影稀疏的路上,平丰自然会想起那天接秦立秦景时的情景。那天没下雨,秦立娴熟地开着车,秦景好奇地看着窗外,一会儿说:“哇,那儿还有那么多苹果树。”一会儿又说:“快看,那山上还有条瀑布,还不小呢。”过一会儿又问:“那是不是民警在带着罪犯在劳动?”平丰一一给她解释,他知道这里的世界对于秦景来说是新奇的,她也不可能想像得到他现在的生活状态。等秦立将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车子巳是灰尘满面了。等他们要走的那天,他还问要不要冲洗一下,秦立说算了,开回去仍然要粘灰的。于是平丰坐在他们车子上送了他们一程,下车后又看见他们的车子屁股甩起漫天的雾尘,人一下就空了,仿佛自己也化作了颗颗尘土散在了天空。今晚没有散,还有那么强烈的意志和愤怒,他又没和秦景怎样,方音容为什么要如此乱说。忽然想起了什么,平丰掏出裤包里的手机,还留有他和蓝悦之间的短信,但他今天一直都揣在身上,中午也没回家,方音容也没机会看到啊。再说这短信内容也不能代表个什么啊,平丰几下将所有的短信删了,又仔细回忆今天和蓝悦的一切,不得不承认和她在一起是愉悦的,并且她发的短信内容也是让他开心的,但本身蓝悦就是一个让人容易忘掉烦恼的女孩子,他只不过是被她调动起来受了她的感染而已,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他就不能开心地笑,不能开心地活。平丰实在有点气,可内心又明明在告诉自己,的确很享受蓝悦现在关注他的状况,至少说明有人可以发自内心的问候他了,特别是那次她说他会哀伤地发呆之后,他就承认他从此看她与其他女民警就不一样了,她在他面前胡闹玩笑,他都会包容理解,小女孩嘛,是这个样子。可这段时间她好像是总不停地在他面前晃,有时没有她的声音或身影时,整个办公楼就像没有特色了,与以前的平静是一样的。自她来了之后,不,应该说是她来之前,不但搅动了整个监区的平静,连带地把他也给搅进去了。难道他真地变了?
不,没变,一直没变。平丰在心里对自己拼命地说,他已跨进了公路边的一条小路上,因为他发现顺着这条小路可以上得一个小陡坡,陡坡上还有岩石,想来平时也是有人走累了或劳作之后歇息的地方。平丰顺着小路往上没过几分种便到了,石头面果然还平整,平丰也累了,便席地坐了下来。此时暮色已晚,大致能看得清坡下的公路正泛着白,而远处的镇已是灯光闪闪烁烁,混在有星星的苍穹夜空下,苍茫而辽远。天地混然,那里还有他的家吗?全世界只剩下他平丰一人在此了,没了秦景,没了音容,更没了蓝悦。透彻的寒让平丰只能忆起当年那个孤独无助地自己。似何相似,似何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