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体质不同,受伤之后的变现也不同,尤其是箭伤。
有的人哪怕是中了脏箭,只要剜出箭头,半日就可以活蹦乱跳,之后静养就没事了。
然而有的人哪怕只是被普通的箭矢射中,一个不好就可能身死。
所谓的一半靠自身,一半靠天意,大夫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流贼不会追到这里来吧。”李三贵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你小子不想守夜?想偷懒?”赵良平皱眉道。
“怎么会,只是之前我们借的这十几件衣服,还有路上的银子。”
“将军的为人你知道,地下人害怕,所以……”李三贵清楚违反军纪什么下场,这点事倒不至于让他害怕,只是挨鞭子是少不了的。
“你们怕个锤子,咱们可是写了借据,签的可是将军的名号,等将军醒了自会解决。”
赵良平根本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之前在路过一个村子,直接去村里最富有的一家,借了十几件寻常的衣服,还有五十两银子。
人家有钱有势自然是百般不愿意,是赵良平拿刀逼着人家才不得已借出。
穿着军服过分的惹眼,所以分开之后他就立刻办了这件事,马车也是这么来的。
“冷...”
夜深人静,马车内的陈东迷迷糊糊中发出声响。
“你冷什么,我才是真的冷。”少年拿起陈东额头上的毛巾沾水打湿,用一双洁白柔嫩的玉手用力拧干,然后放回陈东的额头。
“娘,你别走...”
“别留下我一个...”
少年的蹙着眉头,轻轻的握住对方的大手,任由他攥紧,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名邢沅,字畹芳,跟着父母去泸州卖货,不想被困在城里,流贼攻破城池,父母惨死于流贼刀下,只有她自己苟活了下来。
如今正扮作少年一路乞讨准备前往苏州投奔姨妈一家,这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想到的亲戚。
跌跌撞撞下路还没走几日,就在快要饿死之际,碰到了这群人在找看病的大夫。
荒郊野外哪能找到大夫,邢沅跟着母亲之前学过一些,但从未给人看过病,为了活下去,自告奋勇说是能治病。
对方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一起上路,上车之后才知道是箭伤,于是笨手笨脚的开始给对方治疗。
“你也是个可怜人,咱们两个同病相怜,你可要挺过来,不然我得跟着你一起遭殃。”邢沅恢复女子的声音,柔声低语道。
迷迷糊糊的陈东仿佛见到了逝去的母亲,看着她柔弱娇美的模样,比他记忆里的更加美上三分。
“娘,这是你的钗子,我一直都带着。”
“现在还给你,你别再离开了...”
邢沅下意识的接过这木质的钗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把她给紧紧抱住。
“啪——”
邢沅慌乱挣扎之间一巴掌打在对方的脸上,闻听声响直接呆住,已经全然顾不得自己此时正趴在对方身上。
这少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将军,看着也就比她大上几岁而已,这也是她守在陈东身边了解到的关于他的事情。
她出身贫苦之家,哪见过什么大人物,更别论直接扇巴掌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邢沅委屈柔声道。
“嗯?”
邢沅见对方没什么动静,且感受到身下男子胸口的起伏,还有耳边传来的有规律的呼吸声,才把心彻底放下来。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对方的右手像条铁索一般把她给禁锢住,于是停止了挣扎。
拉过一旁的棉被盖在身上,这才舒服了许多,本就是冬天,连日来缺衣少食的她瞬间感觉到一股温暖。
也是,陈东本就发热,此时更像是个小火炉,任那个挨冻的人不得多靠近几分。
“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些,要是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她如是想着。
邢沅身不由己的被这缓和的被窝征服,满是土色的脸颊趴在对方温热的胸口,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长夜漫漫,可惜谁都不能让时光停留。
再漫长的黑夜都终将黎明,不知何时,太阳已经慢慢的从天边探出了头,万道霞光沐浴大地,给四周披上了五彩的外衣。
“三贵,回来,你做什么?”
赵良平放下手中的碗,将喊住了要进马车的李三贵。
他之前已经进去看过,两人正睡的香呢,只是那姿势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猜测陈东昨晚肯定醒过,不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陈东之前从没碰过什么女色,他之前还曾奇怪,直到他今天早上看到那一幕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家将军喜欢这个调调,之前就曾听说陈东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原来之前别人说的喜好娈童,他还不信来着。
这下亲眼所见,是彻底相信了。
喜好娈童在晚明时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一种社会风气。
在宫廷、官员、士人的参与下,反而代表了一定的身份。
晚明名士张岱在《自为墓志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来概话自己的早年生活: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画蠹诗魔。
这“十二好”几乎涉及到明末年轻士人享乐的所有内容。
“怎么了?昨日不是说将军醒了吗?”李三贵回来坐下,疑惑道。
要不是这是他上司,他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上司是不是在苛待将军。
“想什么呢,等会再去,让将军多睡会。”赵良平没好气道。
李三贵撇撇嘴,并没有多说什么。
按他的说法,那就是太阳打到屁股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哪有现在还睡着的道理,这样的人下地怕不是会饿死。
想到陈东的出身,一身的学问,也有些恍然,这读书的人就是有本事,自己家的娃娃也一定要让他们读书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