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杀手之心1

(王小天:出书十本,现从事媒体工作,欢迎各位!)

却说长生顺道杀了一个壮汉之后,依旧若无其事地来到温酒巷。

长生刚一走进雅间,子逢便有了一种异样的感受,他只觉得鼻头一阵难受,随后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还有,一种只有在半夜三更时分才能闻到的阴寒之气。

他从未见过如此充满阴煞之气的人。

子逢不由得抬头去看这个侏儒,只见他颧骨向前高高突起,两只眉头则尖如长剑,两眉之间为印堂,这种尖尖的眉头直刺印堂,正所谓“眉侵印堂”,乃大阴之兆。而再看他的印堂,其色发暗,宛若枯木,干涩无神。奇怪的是,在那暗黑的印堂之下,他的脸色却显得无比苍白,皮肤薄如蝉翼,隐隐透着淡淡的青色。

方家曾有言:何知君子多灾祸?命官深处颜色弱。何知其人生与死?满面白泥无处遮。

子逢看着长生的外貌面色,心中不禁叹息道:“如此厚重的阴煞之气,只怕寻常人等早就死于非命了,而眼前这侏儒却能活得好好的,可见他乃是巨阴之人。只有巨阴之人,才能以阴制阴。”

看见长生走进来,子庸连忙起身,热情地请他入座,并向他介绍了子逢:“此乃家兄。在下此前曾给长生兄说起过。”

子逢也是一个拱手,说道:“久闻大名。”

长生却毫无反应,只是冷冷地看了子逢一眼,并不多言。那目光冷涩无情,透射着剑气寒光,想要把人射穿一般。子庸无奈地对着子逢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为长生斟了酒,说道:“此地长生兄绝不陌生,不过此酒,长生兄想必会有点陌生。”

长生也不推辞,伸出短小的手,只将装酒的碗端起来在鼻子前面闻了闻,便一饮而尽。

那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玳瑁做成的指环,便是子庸日前赠送给他的。

“如何?”子庸满脸堆笑,追问道。

“寻常土酒而已。”长生淡淡说道。

“哈哈哈——”子庸扬天笑道,“长生兄走遍五湖四海,见多识广,非我们寻常生意人人可以比,这虽然是寻常土酒,却不是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到的。”

“市面上买不到的,不见得都是好酒;世人都喜欢的,也可能是烂货。”长生依旧冷冷说道,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道,看似无意,却满含深机。说到此处,他又自斟自饮了一大碗,那苍白泛青的脸颊上,隐隐浮出一丝血红。

子庸笑道:“此言不虚,长生兄果然豪情万丈,与众不同。”

“此酒味道绵长,回味却很有力,乃是吴国佳酿。”长生用手背抹嘴,隐隐说道。

“果然好舌头,一下子就品出它的产地。”子庸笑道。那神情神色,却是故意做出来的逢迎之状。

“不过,此酒又不是普通的吴酒,此乃世间少有的子丑酒。”长生依旧冷淡如冰,却胸有成竹,无比自信。

“子丑酒?”子庸惊讶地问。

“正是。”

“子,鼠也;丑,牛也。这又是牛又是鼠的,听着颇为奇怪,在下实在不知,何为子丑酒呢?”子庸问道。

“你带来的酒,怎么要来问我来历?”长生似乎不屑于回答。

“哎呀,长生兄切莫误会,说起此酒,还是前日一个吴国的友人赠送的,说是世间稀奇酒品,在下不懂酒,以免浪费,就拿来让长生兄品一品。长生兄知我,饮酒倒是饮一些,可都是胡乱饮,并无讲究。”子庸心中自然清楚此酒风格,却佯装不知,虚心求教。

长生并没看出子庸的虚伪,说道:“子丑酒乃是奇门绝酒,原因就在于,酒中浸泡了两样东西。其一,将初生半个时辰之内的幼鼠放入酒中,幼鼠在酒中沉醉而死,却能不腐不烂。其二,宰牛之时,将公牛之眼珠摘下,泡入酒中。正因为酒中泡了幼鼠和公牛眼珠,才叫子丑酒。三年之后,其酒便成。年份越久,其味越纯。”

“如此制酒,甚是奇怪,在下头一次听说。”子庸笑道。

不过,关于这子丑酒,还另有隐情。

但看这子丑酒的名字,便很有一番名堂。子时万物沉寂时辰颠覆,乃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辰,子丑酒用幼鼠和公牛眼珠作为材料,而此两者皆有辟邪克阴之效,专为那些夜不能寐阴气过重者深夜所饮。

行刑世家的后裔,身上背负过多性命,阴气弥漫全身,深夜时分往往难以入睡,所以他们常常用子丑酒压惊,好勉强让自己入眠。

所以,这子丑酒正是职业行刑人的夜间必备。不过,正因为有这个特殊背景,所有这种酒市面上鲜有贩卖,常常是行刑世家自己泡制。

某一日,长生在酒馆中无意从一个醉鬼处喝到过一次子丑酒,那醉鬼告诉他,那酒是偷来的,至于从哪里偷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那醉鬼还告诉长生,此酒名曰子丑酒,味道虽然怪异,却是奇酒。长生于是就拿来饮了一碗,谁知当日深夜,他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长生被送出时还是一个婴儿,当然没见过行刑世的子丑酒,但是在历代祖宗的血脉遗传中,却有着对子丑酒的长期依赖。所以,他对子丑酒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爱。

所以此刻尝了子庸带来的久,长生一下子就辨出了它是子丑酒。

不过长生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侏儒,他虽然喜爱面前的子丑酒,却丝毫没有把这种喜爱表现出来。倒不是长生有意防备子庸兄弟,而是因为独自行走江湖这几年,长生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从不讲自己的好恶刻意示人。

冷漠不露好恶,别人便难以接近。

保持距离,便是保护自己。

长生对人情世故,有一种天生的排斥。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长生转身看看子庸,直接说道。在他目光转动之间,能看见在他左眼瞳孔上,有一片青色的疤痕。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睛经常游离在水平线以下,眼白显露出来,仿佛凶猛的动物,随时要寻找食物一般。“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有事快些说来,省得耽搁喝酒。”只在一瞬间,长生便收回目光,直接说道。

子庸暗中看了长兄子逢一眼,子逢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在下就直接说了。”子庸顿了一顿,“就在这临淄城,在下又碰到仇人之子,想想昔日他对我们兄弟的所作所为,心中实在不甘,所以想请长生兄出面。”说着,子庸从身上衣服中掏出一袋黄金,轻轻地放在长生面前。

长生却连看也没看那袋黄金一眼。

子庸感到诧异,问道:“可是不够?”

长生又是饮下一杯酒。

子庸尴尬地望了一眼子逢,随后又对长生说道:“今日身上就只带了这些金钱,如若不够,改日再补,如何?”

“哈哈哈……你们这些生意人,眼睛里果然只有金钱。”长生张开嘴巴冷冷笑了,露出灰黑色的牙齿,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要杀何人,只将他的画像给我便是。”

子庸神色一喜,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幅丝绸画像。

画像上面,正是女扮男装的阿宫。

长生望着画像上的人物,脸色看不出丝毫变化,随后,他只将画像卷起塞入自己怀中,然后饮了碗中剩余的酒液,转身离去。

那一袋黄金,长生却动也没动。

子逢和子庸彼此对望一眼,觉得长生的确奇怪。然而正想着,长生却突然走了进来,伸出小手抓起桌上的黄金,再度快速离去。

子庸望着长生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还是忘不了这袋黄金,如果他不收黄金,小弟我还不放心呢。”

“就凭一幅画像,他便能找到要杀之人吗?”子逢似乎有些不相信长生,突然问道。

“大哥放心,此人自有他的门道。”子庸却很有信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