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莲花村发生了很多诡异之事,但是在某些程度来说,那双诡异的红绣鞋算是奶奶给周忆雪留下的唯一一样遗物。
周忆雪对这双红绣鞋是又敬又怕的,但却克制不住自己对它的渴望。
在多少次周忆雪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就已经身体快过于脑子,忍不住的伸手把玩,甚至有几次都不自觉的穿上。
但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仿若这双红绣鞋除了它的丝线绣工过于精美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周忆雪都怀疑,是否以前都是一场梦,梦醒后,也就恢复往常,乃至于没有一丝痕迹,可为什么在梦中是如此真实的痛觉。
在一天晚上,周忆雪已经闭上眼睡觉,她将奶奶留下的红绣鞋放在了床对面的柜子上,突然间红绣鞋发出刺眼的红光,周忆雪被亮醒了,她穿上拖鞋,走近红绣鞋,红绣鞋随着她的靠近,光芒愈来愈亮。
红绣鞋在红光的映衬下,它上面的丝线似乎活了起来,一般新嫁娘的红绣鞋会绣凤凰,牡丹花,花鸟之类的图样,但这双红绣鞋却不一样,它绣的是蟒一样的奇特生物,只不过蟒是没有爪子的,刺绣的生物有一对爪子且有四趾,它的头上的角直而短,没有分岔,倒像是一条龙,不过周忆雪从小也跟着奶奶看了很多无论是刺绣还是其他的什么图样,她知道龙头上的角是形似鹿角的,且有分叉,而且龙也有两对爪子。
周忆雪这是第一次拿起红绣鞋的图样细细观看,以前只是觉得红绣鞋上的图样很精美,并没有具体数过刺绣的像龙一样的生物,到底有几只爪子,角上的细节是什么。
周忆雪根据自己以前的经验和奶奶给她讲述的故事,推知红绣鞋上的刺绣是由蛇蟒化为的蛟龙。
它上面的丝线发出红光,“蛟龙”的眼睛在周忆雪的注视下,流下了血泪。
周忆雪不由大惊,她拿起红绣鞋,打算看的更仔细些。
但红绣鞋上的“蛟龙”在周忆雪拿起时,它的光芒也慢慢黯淡,似乎就是一双除了绣工做工异常精巧的鞋子,与平常普通的鞋子没有任何分别。
突然她发现红绣鞋上的金线凭空出来一个线头,她将手放在线头上,却发现金线的另一端在另一个方向,她顺着金线指引的方向,绕来绕去,最后线的终点居然是自己床的位置,而自己床赫然变成了一座打开的金棺材!
她赫然吓来瘫坐在地上,她突然想起她前几天和自己的父亲母亲去c城有名的寺庙上香,想去去自己身上的霉运,那座寺庙须爬很高的山,说是为求信徒心诚。
寺庙坐落于山巅,但整座山都由t代和尚耗时几十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山间凿成了一座通高三十丈,肩宽十丈的大佛,哪怕一个脚背都得容纳三四十人同时站立更是引来无数信徒香客朝拜,只不过一般大佛都是眉眼温顺,慈眉善目,这尊大佛经过现代工艺的加工彩绘分明已经极力将它描绘成温顺模样,但随着雨水等的侵蚀,将大佛本来面目眉眼让人得以窥见,没由来地让周忆雪觉得一脸凶相,仿佛下一瞬就会狞笑着拧断人的脖颈,周忆雪不敢多看一眼,也因为周遭信徒的狂热,更不敢说一句大佛的不是,只好加快步伐跟紧父母的脚本。
在下山途中,他们遇到一个算命的老头,那老头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瞳仁,全是眼白,像是瞎了眼睛,看起来老头的模样十分骇人。
那个算命的老头非得硬拉着她算命,她和父母亲本来想推脱的,老人见他们想走,于是就大声叫喊,意图让他们停下:
“最近施主家恐怕遭遇多种邪事,小女娃本是命格极贵的人,恐有邪祟想占有这小女娃的命格。”
于是父亲母亲才带着周忆雪停下来,耐心听这老头讲话,他们本是打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瞎眼老头”竟把周忆雪的前六年的大致人生轨迹算的七七八八,周家人不由心中为之一震,于是愈发洗耳恭听。
周母张蓉忙问“瞎眼老头”,可否有破解之法,老头沉思半晌,用他极为沙哑的声调哼出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女娃本是阴命女,破解之法苦难寻。造化弄人双生花,彼岸花叶永不见。”
随后老人又指着周忆雪念出了c国庄子的一句古语:
“彼将处乎不淫之度,而藏乎无端之纪,游乎万物之所始终,壹其性,养其气,合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郤,物奚自入焉!”
周父周伟和周母张蓉包括周忆雪都听得云里雾里,周伟还想追问,他之前也听他人提起过算命,明白自己要是不给钱的话,是听不到后续的。
眼前的老头虽然看着诡异,但看其算命给周忆雪的六年人生算的一字不差,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他忙掏出自己钱包里的两百块钱,拉住老头:“道长,我周某人是一个粗人,不懂得隐喻什么的,还望先生告知的更清楚些。”
谁知,老头一把将周伟的手拉下,他干枯的像老树皮似的手抚过周伟的手,引起周伟的阵阵颤栗。
老头慢慢转过头,古态龙钟的脸上的皮肤充满着褶子,松松垮垮的皮肤上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他的动作不像是个活人,而像是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有些机械,他嘴角还挂着古怪的笑意。
“老朽跟有缘人算命,从不收费。”
周伟惊了一下,不自觉松开了手,可奇怪的是老头明明是瞎了眼睛,却走的飞快,像山野精怪般就消失在了山野云雾间。
周忆雪心里越发觉得老头古怪,但郑瞎子的古怪笑容在她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像是烙进脑子里。
恍然间,周忆雪感到身体阵阵发冷,老头的古怪笑容与c城大佛的面容重叠,悲悯又邪恶,割裂又融合。
在山间的饭店也是登山客的短暂补给处,周家一家坐下来歇脚,身边的到处都是c城人,周家人听到周围的人说话的声音,知道他们有的人来这座山最主要的不是为了山顶那个远近闻名的神庙而是为了一个瞎眼算命老头郑瞎子。
周伟听到周围人谈起郑瞎子无不用佩服敬重的口吻,他好奇地向周边人发问,根据周边人的叙述,正是自己刚才遇见的那个老头。
有一个热情的大哥还告诉周伟说,自己的某个远房亲戚陪妻子上香的时候,曾在山上无意间碰到过郑瞎子,郑瞎子说他近期会有霉事找上门,虽是小灾,让他没事千万不要出门,结果自家的那个远房亲戚平时最不相信神神鬼鬼之说,而且也最讨厌劳什子算命的,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出去和朋友喝酒,妻子也正好带着女儿回娘家看望女儿的外公外婆,然后家里的现金两万块就失窃了。
幸好妻子带着女儿去娘家才没有铸成人员伤亡。
周家人听到此处,更是愈发肯定郑瞎子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就在周家众人下山中,周忆雪周忆雪回家查询过郑瞎子说的那句古语,只囫囵吞枣了个大致意思,心却突然像吞了一颗石子般镇定,外界负面的东西这样就很难入侵伤害到自己。
她现如今的场景更是由不得她自己多想什么,但不知怎的,郑瞎子所说的那句古语,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
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把郑瞎子那句话理解为自己所熟知的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些情况发生,那么它就越可能发生,也就是你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周忆雪深吸一口气,她决定直面自己的恐惧,眼前的棺材说不准只是障眼法,自己的床还是自己的床。
于是她就直接躺进开盖的棺材,果然,身下的棺材并不是金子那样硬的材质,而是自己松松软软的被褥,周忆雪一抬眼,果然方才眼前所见的她身下的金棺材已经变成了自己松软的大床。
周忆雪不由有些窃喜,她以为自己在与阿雪的数次博弈中,终于因为她克服了自己的恐惧,而赢了一局。
周忆雪闭上眼睛准备入睡,突然间天花板滴下一滴又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周忆雪脸上,周忆雪此时正在犯困,并不想睁开眼睛,有一滴粘稠的液体恰好滴在她的嘴角处,周忆雪在迷迷蒙蒙间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却发觉有一股腥臭的咸味。
味觉上的味道刺激着周忆雪的所有感官,她被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阿雪,阿雪此时是一个完全的“人”,只是勉强有一个人的雏形,但脸上身上全是血肉模糊。
阿雪像一只蜘蛛精一样手连同脚诡异地弯曲着附在天花板上,阿雪看到周忆雪睁开眼睛,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看到周忆雪因为吃惊而张大嘴巴,她猛地向周忆雪嘴里吐出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
周忆雪虽害怕的发抖,身上更是使不上任何力气,软绵绵的,像是因为眼前的还可以称之为“人”的诡异生物阿雪而感到过于震撼和害怕。
周忆雪看清楚阿雪吐出的那个东西的样子,她猛地吓出一声尖叫,随后,便滚下了床。
无他,因为那截东西,是一个人的断舌。
刚才阿雪身上滴下的鲜血,已经化作一条条诡异鲜红的小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围成圈子向周忆雪的方向爬去。
周忆雪疯狂地尖叫着,她用手里可以够得着的所有东西朝血红色的小蛇砸去,突然她感觉耳朵里一阵刺痛,她用手指伸进自己的耳蜗,耳朵里一只血红色小蛇咬住她的手指,她猛地将那只耳朵里的小蛇拔出。
原来当时阿雪滴下的鲜血滴在了周忆雪身上,化为的血色小蛇。
在周忆雪没有注意的时候爬进周忆雪的耳朵里。
周忆雪感到非常的奔溃,她无助的哭喊着,手里虽拿着东西死命的砸着那些血色的小蛇,但却逐渐感到力不从心,亦或者是源源不断的小蛇让她丧失了希望。
似乎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阿雪诡异地疯笑着,她不想周忆雪那么快就死了,她像一个调皮的孩童般用无形的力量将周忆雪猛地抛起,扔在天花板上,她似一只蛇一样游走靠近周忆雪的耳边,周忆雪的身体悬在空中。
周忆雪只觉得她呼出的气体满是冰寒,要把人耳朵冻掉,阿雪装作一番惋惜的样子,满是血痕的像被人用钗子划烂的脸,疯狂地大笑着,嘴角都笑裂了,到了耳朵的位置。
“小朋友,我本来想跟你见很多面的,但是,今天真可惜,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你一定会理解姐姐的对吧,从此以后你就是那只孤魂野鬼,而我却会活在尘世中,放心,你死后,姐姐会每年给你烧纸钱的。”
阿雪将自己扭曲的手脚又扭了过来,她召出一座由血色骷髅,人骨为基底的宝座,她缓缓地坐上去,懒散地翘起二郎腿,她将周忆雪视作一个供她取乐的戏子,眼底满是漫不经心。
她将自己可怖的外貌收起,她又变为那个雪肌花容的绝色美人,但此时她的脚并不是周忆雪第一次看见她时,没有穿任何东西,而是穿上了周忆雪奶奶留给她的红绣鞋。
悬在空中的周忆雪往下面看,果然那双红绣鞋不见了,想起那是奶奶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她鼓起勇气,奋不顾身地朝着阿雪姑娘大吼:“红绣鞋,你还我红绣鞋。”
阿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玩笑,只懒懒地笑着,她看到周忆雪匍匐在自己跟前像一只哈巴狗似的,她感到分外的愉悦。
“红绣鞋?哈哈哈哈哈,它本来就是我的。只不过一只被你奶奶年幼时拾去了。”
“说起来,我跟你奶奶可是有大渊源呢。”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将做好的大红蔻丹的手指伸向自己嘴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对了,哈哈哈哈,
但是死人不配知道秘密。”
随后阿雪又打了一个响指,周忆雪猛地坠下,只差一厘米就要坠入蛇群。
她欣赏着周忆雪一次又一次濒临绝望的表情,似乎这样才可以洗脱她之前几次弑羽而归并把自己弄伤的耻辱。
她这样玩闹了好几次,看周忆雪从绝望变到释然,
周忆雪看到阿雪得意的神情,像是想通了什么,变得坦然起来。
她突然觉着反正早晚一死,为何死之前要成为一只“鬼”的乐子呢。
阿雪却莫名觉得不爽起来,她想看到周忆雪涕泪交错,跪下求饶的样子。
她讨厌周忆雪的宁折不屈,周忆雪不应该跪下来朝自己疯狂的磕头,让自己不要取她性命吗?
阿雪突然觉得无趣起来,她用手指抚摸了一下她的座椅上的骷髅头,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周忆雪,像是杀周忆雪如踩死一只老鼠一样简单。
她又将周忆雪猛地抛下,血色小蛇嗅到周忆雪的气味,正蜂拥而上,打算将周忆雪吞吃干净。
周忆雪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男子清越的笑声,即将离自己的一厘米近的小蛇被烈火焚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刚刚还无比神气的阿雪此时落在地上,因为疼痛,满地打滚。
“周雪,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眼前的男子一副古装扮相,男子姿容绝滟,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双潋滟至极的桃花眼此刻却满是冰寒,含笑斜睨着阿雪,带着几分痞气,秀挺的鼻梁,唇色如樱,眉间有一颗红色小痣,看起来又像观音,又像狐妖,却不显的女气,长身而立,芝兰玉树,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身上的红袍上的刺绣更是精致异常,但红袍上绣着的并不是龙,而是只有两爪的蛟龙。
阿雪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子,不甘的怒吼起来,
“谭知南,我才是你冥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