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三十六话 歪理

“法家能一直发展到现在,不仅仅是靠吃几百年前将军打下的天下那点老本撑到现在的,都是这些‘歪理’来的。老爷从那时开始,也慢慢发现,自己光在那里拼命,并不能帮法家做出点什么贡献、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在外面一丢,没人疼、没人理,历史还在继续。

“因此老爷明白了一个道理,也是法家历代人都明白并传达下来的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与人在斗争的,不是魔族,而是人本身。要想存活下来,你不能做个冲锋陷阵的莽夫,你应该做一个指挥莽夫去帮你掠夺资源的庄家,再通过与其他庄家进行资源互换、甚至通过博弈吞掉其他庄家,你才能越来越强大,在这个世界上占有一席之位。

“老爷在法家的孩子里面物色了一圈。少爷虽然生性天真善良,还有些怯懦,但老爷发现少爷的头脑很灵光、逻辑性很好。小时候教孩子们下棋,少爷就学得很快,而且不肯认输,屡败屡战。而且少爷意志力也很强,老爷罚背书没背好的孩子们不许吃冰棍,在太阳底下罚站,又让人故意偷偷送冰棍给孩子们,其他孩子都拿了坐在周围阴凉处吃,就少爷拒绝了、继续站在太阳下面直到被晒晕。所以老爷就要了少爷,还花了很大的成本从莫家把小姐您作为资源换进来留给少爷。

“老爷的布局一向以法家的利益为重,不去顾他,在外人看来有些不近人情;少爷也经常不能理解老爷。老爷也不需要少爷去理解自己,因为他知道,理解这些‘歪理’是需要‘阅历’的。老爷一个活了八十多年的人了,来跟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孩子讲道理,孩子听了总觉得都是‘歪理’。老爷只需要少爷在潜移默化之后学会这其中的方式方法,能用他自己的手接管下来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就行了。后面的,少爷自己一路走,会一路看一路学的。”

“那如果没学好呢?”我突然插话道。

“小姐您的意思是?”

“就,没有按照老爷预先的想法走,走到偏离他设想的轨道上去了呢?”

这时,正叔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他张开双臂,“用老爷的原话是,‘未来的法家,是法胤的。随他按自己想法折腾去’。”

“什……什么?”

“您看?其实您作为老爷给少爷一开始就选好的未婚妻,也从来没感受过老爷的任何强行干预吧?老爷其实并不强迫结果要怎样,他只在乎人是不是好好长大了、该有的品质和能力有了没。您看,上次少爷挨的那顿揍,老爷也没追究他把货弄到哪儿去了、让法家亏了多少钱,老爷只是让他记住,他的布局中出现了一点闪失偏差重则就可能丢命,那顿揍,是让他好好反思他计划得不周全的问题的。再上次的离家出走,也是小孩子家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坐庄的人、位置要坐住,没有哪个人愿意跟随一个随时会跑路的庄家。”

“所以,其实爷爷并没有强迫他以后一定要怎么做、怎么做,选什么样的路子?”

“他的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不可能一辈子在后面给他指明道路的。他的爷爷能做的,只是教会他怎么去做正确的选择,然后后面的路就由他和他自己亲手选出来的团队自己去走了。”

“唔……”

“听了这么多,大小姐,还希望您别嫌我这大叔太啰嗦。”正叔苦笑了一声,“最后我再来回答您最开始的疑惑吧。这么多年下来了,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一个脆弱又爱哭的孩子受到虐待、却还被要求不许哭,哪怕这样,他都一年一年熬下来了。我虽然能看得出来少爷非常喜欢您!我从没见过他以前有如此这般爱过、呵护过一个女孩子的!但我不觉得他会被您提出分手、又不联系他的事伤到一蹶不振,他一定还能从剧烈的悲伤中走出来的。而另一方面呢,您刚才也提到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为何不主动与他解除误会呢?少爷是个有点被动的人,如果整件事并不是他的错,他会觉得很委屈,出于面子的原因,他可能也能忍着生闷气、不跟您联系。久而久之,这样对你们俩都不好。你们俩的感情都受伤了,都只能对方来治愈,那为什么非得各自疼着,也不愿意和好一下,疗疗伤呢?”

我叹了口气,开始纠结。

“也许这么说不太合适,飞燕小姐。虽然少爷很自律,但他从小到大周围围着的女孩子确实有点多,您可千万别让哪个女孩子在少爷最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了。”

“我……我知道了……”我站起身,谢过了正叔,走出了法家。

结果,下毒那个事还是没问出口。不过听了正叔这么一讲之后,或许胤哥哥和爷爷之间也有些误会来着。要不要及时告诉他呢?他听了会不会后悔下毒这回事?那现在,还能做什么补救么?

今天周天,想着他会不会又在酒吧,我就尝试性地跑过去找了找。到那儿时,不偏不倚,正好六点刚过,应该是在他的打工时间范围内吧?但当我一推门进去,吧台里确实站着个调酒师,却不是胤哥哥。咦?他们排班是怎么排的?不是按周轮岗的么?正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在吧台前跟调酒师正在沟通什么的服务员小姐姐是我上次遇到的那个小姐姐!诶?难道她是全职么?她的排班就没变诶。

我走到跟前刚拍了她一下,“小姐姐!”

她马上就认出了我,看来上次我那一波操作给她造成的阴影挺大的!她被吓了一跳,指着我,大叫了一声,“是你!”

“这次没事,我只想问问,上次我来时,在这调酒的那个调酒师呢?他今天不排班么?他哪天来呢?”

结果那小姐姐完全不回我话,直接冲到吧台后面就把他们经理叫过来了,还“就是她”。

“您找?”

“我找上次那位调酒师,是素桩大学的学生,在这里兼职的,叫法胤。”我答道。

“那天晚上……”经理皱着眉头,“你让小春给他递了钱和纸条,他就问你在哪,小春说你已经走了、说你给他的那个是分手费,他就追出去了,但没两分钟就回来了,在后面趴着哭了一晚,第二天就跑来跟我打招呼说辞职了。”

“辞职了……”我轻声重复道。

“您到底是?”那经理可能觉得我三番两次来他们店里找麻烦,于是皱着眉头问道。

“我是他女朋友。之前是闹矛盾了,那天来找他。结果听她说,”我指着那个叫“小春”的小姐姐,给她吓的,“说他有个系花女朋友。我又不是什么‘系花’,以为他出轨了,就很生气,就提出了分手。后来听说好像是谣传传混了,是个误会。”

“那您打电话找他吧?他已经不在我们这工作了。”

没辙,又扑了一场空。我只好又赶紧赶回了式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