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内街道,陆病脸戴狐面,头顶黑鸦盘旋。
天空阴的更加厉害,灰云浓重,催压着地上的生灵。一派劫难之相。
有黑鸦在天上引路,他的行动异常顺利,一路走来基本上没遇到村民和追踪者。
“走这边。”黑鸦如是说道。
它的身影忽然调转方向,引着陆病拐进一条小路。
出来前,陆病用剑在墙上给陆姨留了字,这样就不怕到时候回去难解释。
而这一趟的目的地,是黑鸦探到的,村里的神庙。
不死教本就和神明有关,类似神庙这种地方,值得一看,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至于陆姨,陆病在她睡前就已经问过,对方完全不知道锦娘这个人是谁。
甚至连带官册上的户口名‘胡锦儿’也问过,然而皆无消息。
“到了。”黑鸦下落,站回陆病肩上。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高大牌坊,白石铸就,飞檐翘角。
正上悬匾,蓝底金字——不死不灭。
“真够豪华的。”陆病眯眼打量。
这庙宇和他们进来时的城隍庙形制一般,只是后者过于破烂。
牌坊里边,庙宇入口处围着暗红木栅栏。
“你先进去看看。”陆病耸肩,将黑鸦推出。
黑影低旋,飞过栅栏,进入庙中。
不一会,它重新落回陆病肩上。
“没人。”
陆病点头,看着牌坊,不由有些奇怪。
这庙宇和城隍庙不同,一派辉煌,显然经常保养。
但里面却连个庙祝都没有。
属实有些不正常。
没再过多犹豫,他翻过栅栏,径直向内走去。
不管有没有人,该进还得进。
‘吱呀’一声,陆病推开朱红大门,里面的情景撞入眼帘。
首先是昏暗,庙里一盏灯都没有,更不说香火。
周围也没有什么其他响动,只有陆病个人的脚步声,在宽阔的空间里回荡不断。
借着门口的光亮,他依稀能看清明台上的造像。
和陆姨家中,神龛里的神像大概相同。
头戴鸟冠,背环彩带。
唯一不相当的是,陆姨家里的神像是有脸的,且五官柔和慈祥。
这里的却全然没有开脸,只是一片平坦。
陆病眉头紧锁,从进入这里开始,不知怎么的,他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你看这两边的陪侍。”
黑鸦在进门的前一刻就已经离开他肩上,和他同时在里面闲逛察看。
陆病循声转头,看向黑鸦所在的方位。
在它上方是一排小明台,上面依次供着各种神像。
只一眼,陆病便知道它叫自己是因为什么。
这一排陪侍上,供着的竟然是各种器官和人肢。
排在首位的,是一颗通红的心脏。
他再度转身,看向对面的陪侍。
对面明台上也差不多,不同的是首位供着的是粉嫩的脑子。
“这供的......”陆病疑惑出声。
黑鸦连蹦数下,跳到陆病面前。
“命君。”它语气斩钉截铁。
“怎么说?”陆病追问。
“传说里,命君和禄君、权君、科君、岁君,并称司灵五柱。”黑鸦缓缓道来。
“命君管的是众灵命数,住天极中元有情宫,下隶生官、死官、病官等十二仙官。”
“分设扶生、度死二仙宫。”
“哦,老人家里供的也是她。”黑鸦举翅提醒。
“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它一脸无辜的看着陆病。
“那为什么搞的这般诡异?”
“不知道,我是个妖,对仙道的东西知道的也不多。”黑鸦啄啄羽毛,没好气的说到。
“不过,这里大概率和不死教脱不开边。”黑鸦补充,早在去中黄村的路上,陆病问过它不死药的事。
不用它说,陆病也知道。
这种氛围诡异的宗教布置,除了不死教外,也没其他答案。
但,陆病从始至终都疑惑一个点。
不死教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长生吗?
“有人来了。”黑鸦低声警醒。
同时,陆病也听到脚步声正朝这边接近。
他一把抓住黑鸦,绕过供台,直接爬上明台,躲到神像后方。
下一刻,女人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怎么门都没关?”
来人不止一个,就听另一粗犷声音答到:“可能是我忘关了。”
陆病紧贴神像背部,沉心细细听着。
“听说了吗?老陆家那小子回来了。”女人率先打开话题。
“在哪听说的!?”男人声音陡然激动起来。
“刘家婶子见那个死老太婆上山摘菜,问出来的。”
“那要去......那要去......”
“去什么?”女人问。
“去你的头!”
利刃切割的声音传入陆病耳中。
阴暗中,陆病微微向外探头。
轰的一声,他脑海中一片翻腾。
只见,男人正蹲在地上,手上拿着菜刀和一颗女人头。
人头嘴里啣着一根乌黑的羽毛,男人和手上人头的目光,正好和陆病对上。
随即,男人和人头嘴角裂开,勾出个无比诡异的微笑。
“看到了......”
男女语气缓慢顿挫,齐声说出。
跑!
这是陆病脑海中首先出现的念头。
他右手挥抹,两团火自男人和人头处升起。
然而,毫无用处。
男人端着头直接闯过火焰,他将手上人头朝陆病重重甩出。
人头在空中喋喋怪笑,从脖颈断口处生出章鱼触手似的乌黑长发。
长发如手如脚,挥舞着直奔陆病。
这两人诡化的程度,虽不像老爷那样恐怖,但也远超一般。
陆病闪身躲开,跳下明台。
长发席卷,重重砸在神像弯曲的手上,一个豁口顿时出现。
白花花的肉块从里面倾泻而出,还夹杂有各色器官。
陆病瞬间明白过来。
从二诡的对话来看,男人似乎是这里类似庙祝的角色。
他们远超一般的强大,是贡品长年累月堆出来的。
玩火不行,只能用抽金。
陆病心神聚合,手上利剑瞬间分崩离析,化作点点金气,朝头颅直飞而去。
半路,金气凝成块块带锋铁片。
寒光璨如星子,覆盖整个头颅。
对这一切,陆病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就向外跑,干脆利落。
至于会不会惊扰村民这种事,陆病早已安排。
在出来时,他就让黑鸦规划出一条逃脱路线。
以他的性格,没有万全准备,是不可能凭空冒险。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用上了。
陆病只得怪自己轻率,对村子埋藏的危险预测不够。
这条路线通往的,是村子后的一座小竹山。
由是,出门后,陆病目标明确,直接拐进庙宇左侧的一条小径。
庙宇内,凄厉的吼声大作。
男人身形飘然,低空滑行,紧跟陆病的步伐。
陆病侧面,余光瞥向身后。
男人的身体扁平,五官空洞,似变成一张人皮风筝。
衣物早已不见,赤裸的暗黄皮肤上,刻画着鲜红的诡异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