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避祸

“那羊倌能走哪去?”

李牧向着羊倌消失的方向追,转个弯,没影儿了。

左瞧右望,街两旁尽是些耍戏艺人,嬉闹孩童,测字先生,唠嗑妇人,讨饭乞丐……

乞丐?!

“这片儿,谁是头?”

李牧走到一年老乞丐跟前,放了一粒碎银到他碗里。

老乞丐一怔,瞧清李牧不是来找茬后,“嗖”一下摸起碎银,颤颤巍巍拄起拐,领着李牧来到一身壮的中年乞丐面前。

中年乞丐七尺多高,肩宽体壮,身着褴褛,发髻凌乱,眼眸深邃。

李牧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这是定金,把你能喊的弟兄都喊上,帮我找个人。”

遂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摊掌,收拳:

“半柱香内,银子归你。”

“王武。”中年乞丐自报家门。

“李牧。”

“李少侠要找的人长啥样?”

“是个羊倌,牵着两只羊,长……”

王武听完,嘴里吹起一声口哨,便有几个乞丐聚过来。

向这几个乞丐吩咐完后,王武对李牧道:“少侠在此稍等。”

……

不到半柱香就有小乞丐传来消息,说是看到过那羊倌身影。

遂领着李牧来到一楼前。

“你的人确定就是这了?”

“嗯,就这附近不见的。”

李牧抬头看向楼前那三个大字。

春香楼——县里著名的勾栏之一。

此时正值晌午,春香楼门扉轻启,院有琵琶数声,是那楼上佳人在诉情愁。

楼下厅堂,正设小宴,美酒佳肴,满桌琳琅。

四五宾客,脂粉作陪,交杯言欢。

李牧站在楼门前有点犯难。

逛青楼这事,触及到自己知识盲区了。

如果我进去说随便看看会被赶出来吗?

该咋找到那羊倌?

李牧正出神,却感觉王武扯他衣袖,还以为他要钱。

“别急,我找到那羊倌后就把银子给你。”

王武却摇头,“少侠,随我来。”

说完便扯起李牧走向旁边。

春香楼后院,花木成林,楼阁间,回廊相连。

二三清倌人,或在练琴学画,或在清歌随舞。

李牧被王武带到春香楼后院院外,就见王武拢手于口:

“咕咕——咕——”

李牧正奇怪,却见三楼有扇木窗推开。

一美妇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瞧见王武后笑吟吟招手。

王武脸上一喜。

“少侠,走,我带你翻墙。”

“不是,哥们……你这么熟练的嘛?!”

王武带李牧翻入院内,就见那美妇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过来。

“武郎~”

“婉娘!”

李牧抬头望天数白云。

“武郎,你恁个现在过来了?”

“婉娘,你听我说,是……”

王武将来龙去脉说给婉娘听后,婉娘眉头紧锁,向李牧欠身。

“李公子,你说的羊倌我确实没印象,但如果是羊,姐妹们聊到过。”

“咋说?”

“说是闹鬼!”

“啊?”

“院西最尽头有个屋子,以前用来堆些杂物,有个小姐妹在那看见羊站着走路。”

“羊站着走路?没报官?”

“谁敢?就一人看见,而且妈妈不准,说会坏了招牌,私下请来道士做过一次法,这事就过去了。”

“后来都没事?”

“后来没事了,而且妈妈不准咱去那边,也没人敢去。”

“多谢,八成就这了,还得去确认下,要怎么走?”

“我想想,印象里从这一直走,前面右拐,再直走,有个三岔路,顺着左边那条走到尽头就是。”

“好。”

李牧转身就走,王武迈步准备跟上,手却被婉娘拉住。

李牧察觉后头不对劲,回头看俩人扯扯拽拽,心下了然。

“王武,劳烦你去帮我报个官,”李牧返身,将身上银两都塞给王武。

“李少侠,我……”

“别让人姑娘担心。”

“谢……谢……”

辞别俩人后,李牧独自一人摸到院西。

婉娘说的应该就这屋了。

屋门虚掩。

李牧向屋子快步靠近,手刚触到屋门一瞬,忽的识海一痛,太阳穴突突狂跳。

听、嗅、味、触四感被瞬间剥夺,独留视觉。

此刻,李牧发觉正处于一个第三者视角,看着眼前的“李牧”推开屋门,进屋,羊倌从屋门后静步走出,贴他后背,往肩一拍,再拿出羊皮往他身上一盖,地上多出一只羊……

俄尔。

画面快速倒带,四感重回身体,李牧愣在原地,维持手触木门的姿势。

幻觉?

不对。

难不成是避祸?

话说,这老阴逼在门后蹲我。

不过,正好。

思量后,李牧双手猛然发力一推,木门快速折向内屋。

同时脚下也不耽搁,身随心动,侧身入屋。

进屋后,扎马稳身,垫步,沉腰,抬腿。

照那弹回来的木门,大蹬一脚。

木门以极快速度扇向羊倌。

就听门后响起一声闷哼。

木门撞到羊倌后再度回弹。

趁他病,要他命!

李牧深谙此道,弓步稳身,拧腰,鞭腿。

又照那回弹木门,甩去一脚。

砰——

一连两脚,羊倌连人带门破墙而出,躺地上直抽抽。

“咳……咳……”羊倌捂着胸口,胸椎估摸断了好几根。

“人在哪?”李牧抄起一截木门走向羊倌。

“什么人?”

“还装?!西街粥铺,你用造畜拐走的女娃藏哪?”

“你……你、你血口喷人。”

“哈?!我打……”

沙沙——

“放肆,那蟊贼,敢在春香楼闹事!!!”

这里闹出的动静,早已引来人注意。

一老鸨正带着十数个院内打手将李牧团团围住。

李牧环视一圈,好家伙,这架势冲我来的?!

“蟊贼,闯我春香楼,伤我杂役,今日不给个说法,便休想踏出此门!”

一老鸨在众打手簇拥下摇着小扇现身。

“杂役?老鸨子,你春香楼随便一个杂役就是拍花子,还会一手造畜?怕不是天师来了你这都得挨两嘴巴子才能走。”

“空口无凭,牙尖嘴利,给我打,照死打。”老鸨双手叉腰,一张刮白老脸水粉抖落。

十数打手,持棍拿棒,围向李牧。

没等打手近身,李牧脑里直犯恶心。

这避祸咋就是个被动?

随着打手逼近,李牧不断体会被剥夺四感,看“录像”,倒带这一系列过程。

李牧捂头,眉头紧得能拧出水,太阳穴疼得似在撞钟。

瞧得仔细了,就见李牧瞳孔中心,染上两点针尖状桃红。

桃红丝丝晕染,已有针头大小,映出一株树影。

俄尔。

李牧抬眸,食指抵住太阳穴边拧边钻,歪头扫视一众打手,咧嘴嗤笑,嗓音低沉,淡然道:

“祸至,观未来如掌中之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