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纸鸢
- 弃夫后,小郡主她官运亨通
- 岁无虞
- 2014字
- 2024-09-27 00:01:20
在顾姩仔细辨认血腥味的来源时,庭院正中央的木门忽而被推开,走出一个身着锦袍,瞧着格外魁梧的中年外邦人。
在此人出现的那一刹,原先很隐秘的甜香顿时变得清晰。
果真是神仙药的味道。
“倒确实有几分姿色。”
外邦人拄着拐杖慢条斯理走到两人面前,用拐杖头分别挑起顾姩与萧梧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眉眼间尽是满意的神色,从袖口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任几个家仆哄抢,随后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夏雅言,侧头看向跟着自己来的几人,
“把他们洗干净单独关起来,明日寅时送去庄子上。好生招待贵客,可不许有了闪失。”
“喏。”
是了,此人正是那长乐坊六博桌的庄家刘璋。
听这厮的话,他们抓乞丐要做些别的什么事儿?
与张老四一案会否有牵连?
顾姩如此想着,便暗戳戳拉了拉萧梧的衣袖,于是两人按兵不动,被带去沐浴更衣后,又被五花大绑着蒙上眼罩,给带上了牛车。
车厢狭隘,路途颠簸,两个被迫挨在一块的人东一撞西一撞,顾姩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便要吐出来。
少须臾,鼻翼间涌来一股浅浅的香气,清爽的味道一下子缓解了她的难受。
随后,她脸上的眼罩被揭下,便这么直愣愣对上萧梧那张脸。
此地逼仄,车辘轳随着颠簸的路上摇下晃,两人越发凑得近,呼吸都似纠缠。
少年不知几时挣脱了那绳索,垂着眸安安分分帮她松绑,却也因这动作,两人挨得越发近了,顾姩的耳畔全是他一下一下的呼吸声。
“萧梧…你不许靠过来…”小姑娘本能地往后缩,可身后便是墙,她缩无可缩。
“此处狭隘,在下难免要与郡主有所接触。若有冒犯,待离了山里再请郡主怪罪。”萧梧解绳子的手顿了顿,复又起,待绳子脱落,往后靠了靠,两人之间这才多了一些缝隙出来。
“你怎知这是山里?”活络了一下快要抽筋的手,顾姩轻哼一声,靠在车壁阖眸假寐。
“听声,辨位。”
顾姩:“??”
这榆木头几时这般厉害了?
“在下略通一些武艺。”萧梧淡淡开口。
就说嘛,这呆子上辈子纯一文官儿,也没见他动过手脚。
打消心头疑虑,顾姩不再说话。
片刻后,牛车缓缓停下,两人迅速蒙上眼罩,虚虚绑住手腕。
外面的人打开车门,将他们逐一拉下,又带着走了一通路,这才摘下他们的眼罩又解了绳索。
“好生待着,乖乖伺候贵客。若敢有逃跑之心,那几个小贱蹄子便是下场!”一个家仆恶狠狠瞪了两眼二人,指了指墙头,随后转头大步离开。
顾姩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瞥了一眼被上锁的大门,四下打量起来。
据萧梧方才所言,牛车出城后便朝东行小路约莫一二十里,上了山,停在差不多是半山腰的位置。
此处乃山上别院。
渺无人烟,偏得很。
死了人也不知道。
看完外遭,顾姩将视线转向院内。
此处荒草丛生,到处脏污不堪,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儿——
院中央有一口井,还有一处四面破败,草席为门的破败屋子。
而那高高垒起来的土墙前,瑟缩着一群瞧着年岁不大,衣衫褴褛,却都容貌端正的女娘儿郎。他们本是麻木的神情,在见到那些家仆进来时,本能地相互抱紧在了一起。
还有偏暗一隅,那里老鼠到处爬,无人靠近,却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小女娘。
小姑娘瘦骨嶙峋的瘫坐在地上,一头赭色长发毛糙蓬乱,两条腿以诡异的姿态交缠在破烂的裙摆之下,老鼠时不时从她身上爬过去,这闻闻那闻闻。小姑娘动也不动,好似习惯了这些小东西的。而那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顾姩悄然凝眉,迈步走到那小女娘面前,一脚踹飞她裙摆上那几只嚣张至极的老鼠。
小女娘愕然抬头,对上一张青涩稚嫩的脸。
面前人是标准的中原面貌,丹凤眼瓜子脸,右眼眼尾有一颗泪痣,哪怕此时不施粉黛,瞧着年纪尚幼,也可见未来容貌不俗。
美人当如是。
她如此想着。
“你是外邦人?”在小女娘抬头时,顾姩注意到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愣。
“不,不是。我是大夏人。”小女娘慌忙低下头,小声嗫喏。
“你莫害怕,我对你并无恶意。你的腿……怎么回事?”察觉到她的紧张,顾姩蹲下来,从怀中摸出一块饴糖递过去,放轻声音询问。
饴糖在夕阳余晖下闪闪发亮,晶莹剔透,好看得很。
小女娘讷讷看着饴糖,踌躇甚久,才小心翼翼伸出满是泥垢的手接过那块糖,含在嘴里,眼角忽的滚下一行泪来。
“谢谢…”
“一块饴糖而已,不必言谢。我叫顾…我叫顾小满,你叫什么?家从何处?”
经过一番交谈,顾姩算是明白了面前人的来历,也晓得了院子里的女娘儿郎为何被抓来。
小女娘名唤纸鸢,家住玉门关,本为陇西人氏,只因多年前王朝开拓河西走廊时,西域诸国不服中原统治,年年派兵挑衅——
那时候玉门关和阳关一带战火不绝,纸鸢一家不喜纷乱,便举家迁徙中原。
却不想迁徙途中遇到前所未有的灾荒,又逢山匪作乱,护她去往中土的亲人纷纷死于路上,纸鸢年幼,又不晓世俗险恶,几番听信他人言被拐卖坑骗后,十三岁那年好不容易从窑子里逃出来,一路乞讨到长安想要谋生。
听闻长乐坊常常送潲水给乞丐,为了果腹她也去分一杯羹,却正因这一举动叫她被这帮子家仆发现,给送到了这里。
这里的人都是要来伺候达官贵族的,和秦楼楚馆里的娼女没什么两样。
窑子噩梦犹在眼前,纸鸢想夜班逃跑,才翻出高墙就被巡夜的家仆抓住,于是给生生打断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