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黎乱

短短一日内，会文卫周边已是风云变幻，局势动荡不安。

的暴动波及众多村落，官府想要作出军事针对的话，他只能集中兵力针对！但现在没有那么多兵力，一些地方也只能选择性放弃了。

“局势竟恶化至此！”当日上午，东风又起，杜义河与周怀图并肩立于一片空旷之地，听到消息的杜义河连连跳脚，大为不满。“如此这般的局势，会文卫自保尚且力不从心，如何去协助守那文昌城？”

“杜百户莫不是在说胡话？”这名信使闻言道，“杜百户刚任百户，怎可轻易推脱，你也知道这那文昌城地势险要，雄关锁钥，您大可放心，黎人岂会不自量力，妄图攻咱的文昌城？”

“你不要当我糊涂，”杜义河都被气笑了。“文昌城城墙虽高，也就两三尺有余，那狗都能跳过去……”

而信使面容立马冷了起来，文昌县县令被杀，这信使是直接从琼州府城来的。

未等杜义河再说，周怀图便挺身而出，挡在他身前，沉声道：“我等自当遵从明府之命，会文卫定会与文昌县县尉共商守城大计。”

信使冷笑一声，道：“文昌县尉也与知县一齐死了。”

“额……”周怀图也不知道说什么，信使双手摆了个礼，也立马策马离开了。

静立半晌，还是杜义河叹气打破了沉默，他埋怨道：“周哥儿怎么给应下来了。”

现在作乱的黎人确实不下万人，而以会文卫的这点人来说，除非是全军出动，否则任何军事行动都毫无意义。可要是全都出动了，万一黎人来了，会文卫一马平川……要是碰到已经杀疯的能把这里给夷平了。

杜义河长叹一声，眉头紧锁，周怀图见状，转身细语道：“杜兄，倘若拒绝，恐惹官非，实非上策。……府君既言增援将至，我等何不随机应变，相机行事？”

“周哥儿。”杜义河心的凑了过去，无论如何他还指望着周怀图拿主意呢。“此去协守文昌，恐咱这会文卫会出事啊。”

“安心。”周怀图按着杜义河肩膀低声答道。“如今各地都应对无策，若咱做出了功劳，想必必能让府君分外满意，……这次的事情，是危机，也能是机遇，咱有些事情正好这时候做。”

周怀图对此倒是深信不疑。

百户之位，于平民匠户而言，已是荣耀门楣，然于周怀图，不过尔尔，他要的可不是留在这里安稳的过日子，前面的路一定不能被封死了。

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位知府应对知府可能不行，但拿捏个杜义河肯定是随随便便的。

明朝虽风雨飘摇，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绝大多数真正的机会是要争取的，有时候就是在死胡同里找一条活路而已。

况且为了今天的事他已经准备过了，文昌县没县令和县尉，县令不敢想吗，但要是能谋一个县尉……

他回头，眼前站着会文卫五十多名近日一直训练着的兵卒，他们有的挎着腰刀，有的拿着短枪，有的举着把砍柴刀，有的挺着三尖鱼叉，但俱是精光奕奕的，一看就是饱食过的。

毕竟嘛，怎么说都是最近拿白米养的，而且在周怀图的主持下，其中一部分人接受的军事教育和训练就比那些摸不着门的黎人强太多，不敢说一声弓马娴熟，周怀图自以为敢打敢拼也是不用解释的。

周怀图挺身而出，大步流星向前，正欲开口，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之呼喊：“黎人来了，快跑啊！”

黎人？

我去，说来就来啊！

偌大一个匠户村，一千人聚居的村子，西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扶老携幼，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有鞋脱落，赤足狂奔；有衣未整，胡乱披挂便逃。

有的人拖着包裹，有人牵着小孩，那个快嘴快舌的杜义河邻居二婶，此时怀里竟还揣着一只芦花鸡。

“周先生，黎人蛮子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旁边有个年轻人拎着着杆长枪，惊惊慌慌的地问道。

“慌个屁！这时候不顶上去，这村里的老弱妇孺怎么办？！”周怀图气满胸膛地瞪了过去，唾沫直接溅到了对面脸上。

周怀图瞥了眼他手里的长枪，心中稍安，嗯，至少还没把武器丢下，他轻拍其肩，沉声道：“随我来！”

年轻人虽然有些惊慌，但还是跟上了周怀图。

一行人向村东赶去。五十个男人，拿着武器，他们走过的地方，混乱的程度都或多或少的降低了，混乱稍显平息。

渐渐的，百姓当中，也有一些勇敢的人，铁匠拿起了钢钎，猎户拿起了弓箭……队伍在不断的扩大。

但此时也有些胆小的，却也是趁着周怀图没注意，就往后面跑去了……

村东的路口，却并没有想像中血流成河的场面。

周怀图一马当先地在前面，村头是四五十个黎人，周怀图逐一审视，只见他们肤色黧黑，鼻梁扁平，身形最高者亦不足五尺。男子除了衣物外还以鹿皮缠身，女子则多披麻布小褂，众人皆背负着沉甸甸的背篼。

目光落至其武器，周怀图心中稍安：短矛矛头乃鹿角磨尖所制，弓则为树枝弯成，铁器比较少。

而且这样矮小瘦弱的身板，他们至少有一战之力。

然在后面的眼中，却非如此。

他们只觉得黎人发断颈间，身披丑恶纹身，黑黝黝的身躯与面容，一笑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简直就像是吃过人的！

周怀图回头一望，也是愣了！

五十名士兵，实到者不足四十，大多数人也都是畏畏缩缩，胆子最小的几个，连武器都拿不稳了，有个小年轻更是失手将枪掉落，身子如筛糠般颤抖。

他正欲俯身拾起，恰逢对面一个黎人朝他咧嘴一笑。

妈呀，白牙森然，仿若要噬其颈项！小年轻像被蝎子咬了一口，哇的一声瘫坐于地。

“慌个屁！”周怀图气急，几步过去，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打得原地一转。

周怀图明白，这时候他必须做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毅然站于众人之前，犹如一座巍峨之山，把所有人都护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