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易

这些黎人有男有女,还背着背篼,怎么看都不像来打仗的,然其人数近百,若一拥而上,会文卫还真不好应对。

周怀图腰挎长刀,挺身而出,厉声喝问:“尔等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黎人呜哩哇啦喊了一阵,推出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和周怀图对面而立。这人身材最高,大概一米六上下,看样子是个头人、酋长之类。

“汉人,要武器……”

“尔等是向我等索要武器?”周怀图脸色一沉,喝问道。

“盐巴……你,我等以芋头、果子换武器、盐巴……”

这人却是很平静,还把背篓扔在了地上,里面却满是一堆芋头和水果!

“尔等是想换东西,怎么不好好说清楚?!”周怀图也是愣住了,他气恼之下,将刀猛然插于地面,惊得对面身形一震。

对面急忙指着周怀图道:“说了,县里之人不让吾等进入,让来此……”

此言一出,周怀图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看来此中另有隐情,他又继续问那领头的:

“兄台从哪来来?尔等是黎人吗?缘何能言汉话?”周怀图连环发问,目光锐利。

“我等……确是黎人,屯昌之民,非南面之族。”那人连连摆手,唯恐被误认作是南面来的,“我是娄松。县里知县曾许诺,予我等盐巴与武器,却拒我等入城,只叫……来此。”

“让你们来这里?”周怀图一愣,几乎被气笑了。

这可真是会踢皮球啊!

众人也皆是一愣,周怀图略一思索,便要迈步向前。杜义河见状,急忙伸手拦住,“周哥儿,且慢!”他语气急切,“我等只需守住这路口,便有一战之力,你何必亲身犯险?兵法有云……”

“杜大哥!”周怀图低声说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你看这黎人,虽男女都有,但都是年轻力壮之人,若是得罪了,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事值得一试!”

“可此事太过凶险!”杜义河眉头紧锁,声音中透着紧张。

“兵事凶危,人心叵测,此二者皆非人力所能及,但此刻此事,值得一试。”周怀图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彭立,低声道,“跟紧我!”

彭立允了声‘喏’,杜义河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

周怀图便大步向前,他其实有些紧张,他也听黎人假借交易之名洗劫村落的事情,他一边悄悄观察着这些人,一边蹲下来做着翻弄水果和芋头的样子。

娄松明显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那种被挑三拣四的紧张,这两种东西其实并不是珍贵的东西,这年头未经基因培育的芋头其实并不好吃,只能说是果腹,而果子在琼州岛则到处都是,都不值钱。

周怀图稍微放心了些,开始问娄松一些其它的问题。

原来琼州岛的黎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总得来说,就是越靠北的越亲汉人,叫做外黎。

原来,这琼州岛上的黎人并非铁板一块,大体而言,愈往北便愈亲近汉人,被唤作外黎。当南面的同族还在以骨为箭,行活人祭祀之时,北面的某些部族已从汉人的城池中汲取养分,自建土司之制,且多已受明王朝之册封。

他们通习了汉语不说,还当起了二道贩子,什么美酒,什么药材,什么布帛……见识了这么多东西以后,你让他们怎么可能再去开历史倒车,搞什么野人?!

娄松此人,虽然穿得怪了点,但也是梳发髻的!实际上,现在周围的部落区分黎人部落攻击性的一个重要依据就是他们的发型……娄松这个部落现在都留头发和胡子的!

他们来这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原先精通汉语的首领,和文昌知县一齐被杀了,而后部落又遭抢夺,许多人尽数罹难。娄松此次背负四十背篼芋头,便是为了换取盐巴与武器,以作部落之需。

至于汉话,这支黎人队伍中,其实大多数人都能说上几句。

周怀图回头,朝着杜义河讲道:“杜大哥,这事这么办吧。”

“讲来。”杜义河盯着对方催促道。

“和他们做生意,今天做,以后也做。”周怀图言简意赅。

杜义河闻言一愣,随即并未提出异议,而是点了点头

毕竟嘛,黎人的经济水平再不济,手里也有土果、猪羊、兽皮,这些东西都是汉人难以拒绝的,而汉人手里的任何东西黎人更是全都想要。

交易在此地并非稀奇之事,当然琼州岛每月汉人遭劫也是稀松平常。

像娄松这种黎人的行动还主动一些,合作也更上档次一点,在必要的时候他的部族甚至会接受汉人的一些委托,主动收购一些土果、猪羊,然后赚取一些额外的佣金。

周怀图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海南岛许多矿产都在黎人的地界中,他现在就得为将来做打算!

此次娄松等人仅携四十背篼芋头、水果而来,周怀图却慷慨地弄了超出价值的盐巴,甚至还有十多把柴刀和锄头,六个大铁锅,还同意他们以后可以随时来这里,用芋头、兽皮、水果交换这里的盐巴、布匹、铁器。

这让娄松他们喜出望外!

这些东西,那都是好东西啊!在娄松他们看来,山林中多如牛毛的动物,一亩地能够产五六千斤的芋头,到处疯长的果子,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盐巴、锄头、铁锅,那才是珍贵的东西。

娄松他们喜出望外地走了,还告知了他们寨子的所在地,就在离会文卫南五十里的山中。

“这些果子和芋头该如何处置?”待黎人离去,杜义河望着眼前这堆物品,开口问道。

周怀图却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脸阴得可怕,“晚上把那两头肥猪宰了,今天我要请所有的人。”

“这是为何?”杜义河一脸愕然。

“咱们的防备太过松懈……”周怀图转过头来,脸阴地要滴出水,“训了五十个兵,现在在这的不过四十个,杜大哥不打算说些什么?”

“周哥儿准备怎么做?”杜义河很诚恳的问道,真的是很诚恳,千里之穴,溃于蚁堤,他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更知道周怀图的生气从何而来。

“今天来的若是敌人,怕是只要冲进来放把火,咱就自乱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那……”杜义河欲言又止。

“待我三思……”周怀图沉吟片刻,眯起眼睛答道:“我要说这件事,杜大哥不会介意吧?”

杜义河心下一凛,低头叹道:“周哥儿是见过世面的人,此事拜托周哥儿了。”

“走!”周怀图不再多言,径直回头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