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军队

1279年，崖山。元军攻势如虹，宋军夺气。大臣、皇帝和将士跳海自尽，浮尸十万，流血千里。

4年后，文天祥在大都就义，英风夙挺，峻节千秋。

这是中国战略史上至关重要的一年，以南宋的灭亡为标志，中国的政治重心正式移动到华夏世界的东北角，此后，夺取天下，经略四海的脚步将不再从汉中和关中开始，相反，战略家们更关注东北、河北和西北地区。

在天气保持寒冷的时代，北方边缘地区由于盛产战马、勇士和饥荒，并背靠人迹罕至的天然屏障，即使经济、人口不如南方，但在寒冷的时候对中原地区有着无可否认的军事优势。

因此，淮河以北的地域显得尤为重要。无论是北方边缘政权还是南方政权，谁能掌控淮河以北，谁便能在争夺天下的棋局中占据先机。

因为华北地区的平原地带仍然能够保证湿润和足够的农业产量，这多半是因为他们更加靠近大海。

元朝的统治直到1368年，农历的八月初二，元帝遁逃漠北，徐达兵临大都。

这其实有一个基于人口学的推论，元朝高速灭国较快的一个因素是他们践行了灭国战争的残酷性，即使蒙古人的管理粗暴疏懒，被压迫的有识之士都在积极准备谋反，但征服者的屠城和杀良大量消减了人口，由于人口红线暂时遥远，所以致命的大起义反倒是南宋灭亡72年后才出现的。

1368年，明朝继承了宋的遗志，继续开始了与北方的战争。

这次汉民族又控制了淮河以北，明成祖朱棣——虽采取了非正常的手段登上皇位，但也把整个国家推向了兴盛的订单，他果决地放弃南方的舒适，选择迁都北方。

他们认为这次帝国应该不会发生意外了。

看起来，一个类似启蒙运动的时代已经在中国要出现了，经济基础已经出现了重大变化，很快，资本主义即将在沿海开花结果，中国的舰队将载着贪婪的冒险家出现在日本、南洋和美洲，资本的积累会造就一大批商人，或许真的有可能——是他他们——而匪擅作八股的士人决定中国的未来。

但历史并没有给出这样的答案，同样也是因为寒冷，随着气候的逐渐转冷，河北与西北地区的粮食产量开始变得不再稳定，这片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土地，竟在某些时刻成为了帝国的负担。

当淮河以北遭遇饥荒，帝国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无力进行全面的动员。

这是一个啼笑皆非的命运，这是命运给东亚天朝上的枷锁，明朝的经济仍然是以农业为主的，他无法抵抗历史红线的枷锁，这条枷锁就是人口膨胀、气候变冷和粮食收入的瓶颈。

东亚天朝再次崩溃了，按照惯例，又是一场民族仇杀和地主武装之间的彼此吞并席卷整个中国大陆。

按照惯例，再次用问鼎天下的战争和随之而来的人口大量死亡来解决这个问题。

以前都是这样，人死了，那么好多问题也就解决了。

不，这次不可以这样，世界已经改变了！

因为这一次，不仅是来自北方的强势民族在积极参与东亚天朝的内战，因为世界的范围再一次扩大了，因为在遥远的佛罗伦萨，在伦敦，在莫斯科，在毛都没有的新纽约，人们发现了一种新的方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资本与殖民时代。

这是人类第一次发现可以打破马尔萨斯理论的方法（马尔萨斯理论：人口增长通常受到资源限制，不受控制的人口增长可能导致资源稀缺、贫困和社会不稳定，在古典时期，社会会自发通过战争、饥荒、大瘟疫等手段削减人口）

或许李自成有机会去探讨这条路，但现在他已经死了，崛起在东北的满洲人将要成为这场内战的胜利者，他注定要走向妥协与衰朽的道路。

在西方，一个以东正教为国教的陆权国，他们对广袤的土地和资源拥有无限的渴望；在东方的小岛上，还有一个未来会在‘和魂洋才’的旗帜快速崛起的海权国，它对土地同样贪婪而这两个敌人会对华夏世界造成最惨重的损失，华夏失去了北方，失去了中亚，也失去了海权，直到二十一世纪，在地图上观察华夏世界的东南西北，那种封锁感让人感到无比绝望……

不，我来了，历史一定要有改变！

周怀图或许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望着面前的人，很多人在地上跪下了，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但他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目光聚焦于眼前这群人——他的士兵，或许也是他的子民。他看见，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无助，以及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他最后问了句：“诸位可以想想，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来建立军队，试问当敌军压境之时，你们是否只能坐以待毙？你们好好想想，回答我，我用好吃好喝供养着你们，而你们享受着这待遇，是为了我个人周怀图的私欲，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生你养你的父母，为了这会文卫的一千邻人、亲人？！”

要想享受权力，你必须承担义务。

而若你天生就拥有权力，你更应该承担义务。

他站在人群的最高处，目光冷峻，面色阴沉！

……

两天之后，村西头那片空旷之地上，响起了“夺”“夺”的坚定声响。毛家老三，仿佛将满腔的怒火与决心，都凝聚在了那柄长矛之上，他狠狠地将其刺入芭蕉树干，每一次都深入两寸有余。

别人跑十里，他要跑二十里；别人做五十个仰卧起坐，他则加倍至一百；别人每天做三百个突刺，他要做六百个！

直至腰酸背痛得难以直起，双腿沉重如铅，手臂酸软到几乎握不住长矛，甚至连手掌都被磨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血肉。他也只是默默地裹上布条，继续坚持着。

周先生那日的话那日的言辞，犹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点燃了他，而当他走在村头时，那些窃窃私语如同锋利

那日，所有曾溜号的士兵，都含着泪水，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一封封血书，跪在周怀图的小屋前，痛哭流涕。

他们在离开家之前，家里的人都说了句无情的话：“不跟着周大人干出个名堂，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

他们认真地训练着，等待洗雪耻辱的机会，即使现在只有军队供应的伙食，没有了多余的补助，但每个人都对周先生感激涕零：因为，是他给了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在会文卫，这句话绝对没人相信。他们不是为了某个皇帝、将军或者王公贵族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守护家人的安宁，为了不被屠戮而战。

知耻而后勇！

这是从乡丁蜕变为真正军队的第一步。

而不到几天，考验这支年轻军队的时候到了。

黎人已经开始攻文昌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