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已近疯狂

腊月初一这天下午,石亨派了他府上的一个管事,带着四个家养护卫来到隆庆侯府。直接一把薅住门房的衣领,把他甩到墙上,嚣张地仰着下巴大声道:

“慌什么慌?还跑去通报,咱们想去当朝谁的府上,还用得着通报?咱们忠国公连去万岁的乾清宫都直接撩腿进,更何况你们这小小一个侯爵府,怎么着?不服气?你找太子告去,让太子来和我们国公爷说话。”

说着,哈哈大笑着迈步直接向内院走去。

江如海和江梅听到声音,一前一后急奔出来,江梅一把抽出长剑伸臂挡在几个人前面,厉斥道:“什么人,胆敢闯进侯府?”

四个护卫也纷纷亮出兵器,直接二话不说和江梅、江如海缠斗起来。

傲木嘎和周显庸听到外面声音不对,急忙从内院赶出来,只看到眼花缭乱的六个人打斗成一团,院里的花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周显庸不认识这是些什么人,但是莫名其妙地一进他院子里就打斗起来,他就有点心惊,难道是他在哪里疏忽了,惊动了皇上,突然来拿他下狱了?但是,皇上若拿他,不应该是锦衣卫出马吗?无论如何,不应该是不说明白就胡乱打斗。于是高声叫道:“两位江师父,住手,听听来者是何人再说。”

江梅和江如海听得周显庸吩咐,前后跳出圈子,却手里仍握着剑没有收起。

周显庸拱手冲着那个打头的中年人抱拳道:“敢问阁下来自哪里?这么擅闯侯府,是请了皇上圣旨么?”

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仰头哈哈大笑道:“周显庸,你这小孩有点意思,咱们忠国公家的人,进谁家里,难道还要通禀不成,识相的赶快让你这几个喽啰收起兵器躲到一边去,否则明天这些人就得给你往诏狱送饭去了。”

周显庸一句话不说等着他那里尬笑,等他笑完,面无表情道:“不知道忠国公是看上周某府里的什么东西了?直接说一句不就成了?何必搞得这么不好看?”

那中年人一左一右顺了一下自己上唇的两撇髭须,斜楞着肩膀道:“算你还识相,紧忙着点,打开你的库房,把库里的罐头都给我们国公装到车上,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此时,停在月亮门洞的王守正和王琳琅一字不落地听到这些嚣张的言语。王守正背在身后的两手不由握成了拳头,他一句话没说,转身走进自己的屋里,拿出笔墨来一气呵成写了一封信。

周显庸示意内管家打开库门,让下人帮着把所有的罐头都装到门外的马车上。

那中年人临走捎带着顺了他两棵人参,边走边啧啧道:

“隆庆侯,你也是个侯爷,怎么库里边穷得连我们下人家也赶不上?这候爷做得也忒窝囊了点吧?”

周显庸虽憋着气,但到底也只是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暗暗咬牙,心道:“让你猖狂吧,咱们看看你还能猖狂几时?你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至多不过两年,一个个都得死。”

其实周显庸不知道,用不了两年,从那天开始,这帮包括石亨在内的所有他的党羽,就已进入生命倒计时,在过度飞扬跋扈之后,很快就走向了灰飞烟灭的结果。

腊月初五那天早朝,武英殿接到来自延绥的一个好消息,杨信送来八百里加急报告,十一月底,杨信率部众于青阳沟取得决定性胜利,大败也先另一个属下的瓦剌主军,如今正继续追绞他们败逃的首领阿孙贴木尔。

这次胜利是天顺帝复辟以后取得最大一次胜利,又正巧赶在万寿节前两天接到消息,天顺皇帝大喜,马上派出犒劳使团,以军功封杨信为彰武伯,食禄一千石,佩副将军印,任总兵官继续镇守延绥一带。

天顺帝一高兴,令崔传铭传周显庸来文渊阁回话。

等周显庸赶到文渊阁,看到一脸喜气的天顺帝,忍不住暗自吐槽,这老变态今天收到捷报后,终于恢复正常了!

天顺帝非常关心地问询了周显庸最近生活情况,又询问他的学习进展,最后让周显庸在万寿节的时候再献一批水果罐头,让后宫嫔妃共同庆贺今年这个令人愉快的万寿节。

周显庸一脸为难之色,吱唔着难以启齿的模样,天顺帝满脸的笑容逐渐消失:“嗯?”

他只尾音上挑的发出一个字来。

周显庸马上一个激灵,口齿伶俐地道:“皇上,不是臣小气不给拿出来,您想臣哪次有好东西不是和皇上太子共享?臣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实在是,臣府里最后的一批水果罐头已经在月初被忠国公府里的下人一个不剩都拉走了。“

他说着,整个人表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来:

“您是不知道那场面!忠国公府里的下人带着四个护卫,踹开臣家大门,打倒了臣的门子,一路闯进臣府里,令臣开了库门,还让臣的下人把所有的罐头一个不落帮他们搬到赶来的车上。忠国公府的下人好大威风,口出狂言,说他们国公既然连皇上的寝宫都随时撩腿就进,臣这个小小的隆庆侯府他自然想拿啥就拿啥,还嘲笑臣库里穷的啥都没有,找了半天找出两棵皇上赐下来的人参拿走了……”

他说着,语声都带哽咽了,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天顺帝面前,颤抖着嘴唇说:“臣从来到大明,哪个有权有势的大官都没巴结过,臣只倚仗皇上,臣……臣……没敢拦那些人,臣太窝囊了,丢了皇上的人!”

天顺帝的脸在一刹那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他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道:“匹夫!怎敢如此张狂!?朕……朕……朕……”

他连说三个朕,吓得崔传铭脱口一句道:“皇上,您息怒!”

他实在担心皇上一气之下再说出更加失去理智的话来,石亨现在的势力和爪牙遍布各处,谁知道他敢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