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差距与刺激

表哥已如此出类拔萃,仍选择进入书院深造,他又怎能懈怠?想必老爷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对他如此训诫。...

虽早已知晓两人之间的差距,但如今这差距似乎愈发明显,且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一步拉大,届时一为官一为民,贾琏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平心静气地阅读,于是唤来一名丫鬟:“二太太那边有何动静?”

自金陵归来后,贾琏便开始关注起庶出的弟弟贾琮,以及二房中同样被忽视的庶出子贾环。

如今贾琮四岁,贾环三岁,按理说已到了启蒙的年龄,只是以往正主子们未曾重视,故而无人操办,如今有了贾琏的“关怀”,二人皆已聘得夫子教导。

贾琏对于贾琮的开蒙并不上心,毕竟自己身为嫡长子,与贾琮年岁相差甚远,贾琮对他而言并无威胁。同样,二房的贾环也无法撼动他嫡出的地位,只是二太太总见不得贾环有出头的机会,谁心里不清楚,贾环早已成了二太太的心头之患。

宝玉与贾环年龄相仿,若这后开蒙的贾环在学业上超越了宝玉,想必二太太的心境会更加阴郁吧。

每当心绪烦乱之时,贾琏便会扮起好兄长的角色,去关切那些庶出弟弟们的学业。若是他们勤奋的模样被二老爷撞见,定会赢得一番夸赞。而二老爷对贾环的赞许,却是二太太极力想避免的。若夸赞之余,二老爷再联想到惫懒的宝玉,宝玉怕是要挨一顿训斥,随后二太太也会因“慈母多败儿”而受牵连。

虽对宝玉略显不公,但贾琏目前也别无他法。

他只能盼望着明年的早日到来,期待着妻子王熙凤嫁入府中,为大房夺回管家之权。

前不久,二太太还因这事更换了院中的瓷器。而上一次她换瓷器,是因为得知珠大爷今年无法参加春闱的消息。

如今听闻林祥表哥的好消息,贾琏料定她院中的瓷器又要换新了——她无法容忍表哥比珠大爷更为出色。

照此情形,待后年春闱,表哥与珠大爷同场竞技,表哥显然更胜一筹。

丫鬟匆匆离去,不多时,回二房的小丫鬟在奉茶时不慎失手,将架子碰倒,二房那边正忙着收拾残局。“

贾琏的心情顿时明媚如初,摇头微笑:“有些人啊,就是执念太深,自找烦恼,只是可怜了那小丫鬟。”无端背锅,怕是要被革职遣返了。

他的丫鬟听闻,心中不免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她们谁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叹那小丫鬟命不好。转念一想,自己能被分到二爷身边,实乃幸运。想着想着,她脸颊泛红,声音也变得柔媚:“二爷……”她的眼神,含情脉脉,满是暗示。

贾琏见状,笑意更浓,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心中虽有意将她拥入怀中,但念及明年的院试,他只能忍痛拒绝:“好了,你去忙吧,我该读书了。”此刻他心情大好,应能专心研读。

丫鬟:“……”

史氏如今已不大插手家中琐事,但有些事,她虽不插手,却并非不知。方才她还在为外孙的喜讯而高兴,转眼便得知王氏摔碎了屋中瓷器的消息,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这把年纪,怎还越发糊涂了?”

心胸竟狭隘至此!

她见不得庶子出头也就罢了,祥儿又何曾得罪过她?

那可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外孙!

他若出人头地,荣国府难道不能沾光?她王氏的子孙又怎能不沾光?

况且她这换瓷器的频率也太过频繁了。

史氏觉得王氏又需敲打一番,看来之前抄书的教训并未让她长记性。想到这里,史氏问身边的人:“琏儿最近在忙什么?”

“琏二少爷正在用功,为明年的院试做准备呢。”

史氏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琏儿愈发成熟了。”

不仅自己知道努力上进,还懂得关照下面的弟妹,越来越有兄长风范了。

旁边的人笑着附和:“可不是嘛,隔壁都羡慕得紧,还想着让蓉少爷跟着琏二爷一起进步呢。”

这便是提及了贾珍,他眼见隔壁荣国府先有贾珠出类拔萃,后又有贾琏紧随其后,心中怎能不生出几分艳羡?

贾珍膝下唯有贾蓉一子,年纪比贾琏小了三岁,如今不过十三岁光景,自然也盼着他能效仿荣国府那两位少爷,勤勉向学。

只可惜贾蓉并非读书的种子,被贾珍硬逼着跟贾琏念了几日书,便以病为由不再去了。

为此,贾珍还动了家法,贾蓉虽心生畏惧,但伤愈后再到荣国府,依旧是心不在焉,书本上的知识愣是半点也进不去。

如今,贾珍也算是彻底绝了这念头。

史氏听闻此言,心中自是欢喜,面上却道:“人各有其志,蓉儿若不喜读书,日后也能谋得个一官半职。”

只不过这捐来的官职只是虚名,若想转为实职,还需另说。

言及此处,史氏心中已有计较。王氏因李纨生产之事,重掌家中大权,又显得有些飘飘然了。邢氏虽也曾挂名共管,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行事太过难看。

“你们大奶奶如今身子可还好?”史氏问道。

“听闻珠大奶奶今日见天气晴好,还抱着兰哥儿在外散了步,晒了晒太阳。”下人回道。

史氏心中明了:“她身子一向康健,出月子也有段时日了,家中这些琐事还需她来打理。”

至于二太太,她年岁已高,理应多加休养。

这话传到二太太耳中,她脸色瞬间铁青。手中的账本还未捂热,又要交出去了?

她深知,这是老太太在提醒她呢。

即便王氏明白这与李纨无关,心中还是不由得迁怒于她。

若非李纨,这府中的中馈大权岂会旁落?

“大奶奶此刻在做什么?”二太太问道。

周瑞家的连忙回应:“正照料着小少爷呢。”

二太太闻言,一时沉默不语,周瑞家的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揣摩错了主子的心意。

“你觉得我将兰哥儿接到我院中来养如何?”二太太忽生此念。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生下贾珠,满月后便被抱到老太太跟前。不止贾珠,她所生的三个孩子皆是如此,无一在她身边长大,饱尝母子分离之苦。

如今她已身为祖母,将孙子接到身边来养,自是顺理成章。

至于李纨,即便她执掌中馈又能如何?兰哥儿在她院中,她只会更加恭敬。

周瑞家的闻言,自是附和:“大奶奶尚且年轻,照料孩子经验不足,哪比得上太太您经验丰富。待大少爷归来,见到白白胖胖的兰哥儿,定会感激太太您的悉心照料。”

王氏听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是他母亲,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些许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孩子心中明白,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周瑞家的又道:“我们大爷最是孝顺,家中上下谁人不知?太太您就等着享福吧。”

她二人在此其乐融融,另一头的李纨却是心如刀绞。

刚为接手账本而欣喜,转眼便听婆婆那里派人来说要将儿子接到跟前抚养。李纨闻言,只觉天旋地转。

这是她拼死生下的儿子,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她怎能舍得拱手让人?

虽说养在祖母跟前是荣耀,但孩子与谁亲近,全看由谁抚养。

她敢肯定,若将儿子交给二太太抚养,儿子定会与二太太更为亲近。

她不愿!

可又该如何阻止呢?

若说出去,外人只会赞同,认为这是长辈对小辈的看重,她一个小辈怎能不知好歹地违抗?

老大尚未归宅,何人能替她撑腰?

她勉强挤出笑容,打发走了周瑞家的,吩咐下人缓缓整理孩童的物什,左思右想,终是抱着孩子迈向了荣庆堂的方向。

她宁可让孩儿依偎在老祖宗身旁,也不愿将其置于二太太麾下。

史老夫人望着眼眶泛红、依恋之情溢于言表的孙媳,心中对王氏的盘算洞若观火。

这显然是不愿罢休,意图与自己分庭抗礼啊。

假若将兰哥儿置于她那里,万一有何与李纨相悖之处,李纨又岂敢不从?

她轻拍李纨手背,笑言安慰:“好啦,何必垂泪,我看你是个顶稳重的人,怎会照料不好兰哥儿?二太太这是过于焦虑,况且还有经验丰富的乳母在旁,你若忙于家务分身不暇,便让她们将孩子送来便是,待你忙完再接回,不过是你多跑几趟罢了。”

李纨闻言喜出望外,抱着兰哥儿深深行礼:“那孙媳便厚着脸皮劳烦老祖宗了。”

白日送来,夜晚接回,多跑几趟又何妨。

王氏闻讯,手中茶盏一颤,杯落声响,茶水溅衣,顿时怒不可遏:“该死的奴才,如何当差,这等热茶也敢奉上,心可还在此?若有他念,我成全你等!”

奉茶小婢吓得浑身哆嗦,跪地连连叩首:“太太,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啊!”

周瑞家的知晓此乃小婢无辜撞霉,本欲置身事外,但念及其母与自己的交情,只得硬着头皮出面:“太太,这小丫头行事疏忽,确该惩戒,不如扣她半年月例,以示警戒。”

王二太太冷哼一声,

给了周瑞家的一个面子:“便依你所言,

速将这屋子收拾干净。”言罢,

步入内室小佛堂,点燃一炷香。

望着香烟袅袅升起,王氏心思纷飞。

毕竟不是自己挑选的儿媳,终究不与自己同心,竟还搬出老太太来压自己!

老太太她动不得,儿媳还收拾不了吗?

香才燃了不足五分之一,王氏已心生一计:“你精心挑选一个可人儿,珠儿在金陵孤苦无依,我送个人去伴他。”

周瑞家的响亮应承,大爷前程似锦,自是有许多小丫鬟愿意跟随,此番又可趁机捞一笔。

贾珠赴金陵乃为秋闱,未携通房,加之后来身子不爽,也无此意,如今京城送来一人,贾珠淡然接纳。

大夫嘱其静养,房事需节制,母亲或以为他有此需要,方送人前来,无需拒绝,他打算将人闲置一旁。

人虽收下,如何处置还需看他自身。

他如此打算,然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

先前贾敏一行来访,林祥山上得知心一放假便下山,与他们共度一日,未几贾敏等人便归。

贾敏作为林府主妇,内要管家,外要应酬,短暂离开尚可,长久则不行,潘常胜亦需回书院销假,林祥假期仅一日,故而他们未久留。

自此之后,林祥鲜少下山,他性情沉稳,能在山上静待一两个月而无下山之念,有事派人上山即可。

是以年前,林祥放假归来,见贾珠身体未见好转,面色更添苍白,不禁疑惑:“你怎会如此?”

又一场病痛袭来?为何无人向他提及?

贾珠良久无言,终是掩面道出缘由。

往昔他无颜启齿,如今林祥归来,他身虚体弱,不得不言,他确实再度病倒,而病因,正源于太太赐来的那位“贴心人”。

她至金陵后,生活优渥,却难以接近贾珠。屡次制造偶遇无果,她心生焦虑,不知从何处觅得猛药,再以钱财开路,收买贾珠身边的人,贾珠便这样中了招。

他那本就脆弱的身体,怎能承受此等猛药?即便是健康之人服用也需谨慎,对他而言,无异于服毒。因此,他这段时日好不容易调养稍有起色的身体,不仅付诸东流,还每况愈下。

林祥:“……”

他亦陷入沉默,随后以眼神探问:“此人是无心之举,还是有人蓄意谋害?”

贾珠心中愤懑难平:“我已命人审问,京中有人在她耳边灌输了许多。”诸如诞下子嗣便能晋升为姨娘,享受半主之福等言语。

贾珠并非不谙下人之心,这些话并不稀奇,但他疑惑的是,那药与银两究竟从何而来?

真如表面所言,

是家人担忧她失宠而准备的吗?

贾珠心存疑虑,将人囚禁,继续审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疏忽大意,招致严重后果。他羞于向表弟透露大夫所言,他的根基已损,近几年在子嗣方面恐难有建树。所幸他已有嫡长子,未来几年无子嗣,压力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