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齐营

温绾月坐在马车上,双手死死的握着那染血的宝蓝色剑穗。她认得这个,这是她帮蓉翠亲手送给温靖的。

那日,黄鹂找到她,将此物随信奉上,信中汝南王威胁她,若想弟弟活命,就听他安排,想办法离开楼家。

她不敢以自己亲弟弟的性命去冒险,只得从命。

汝南王蛰伏多日,对温绾月势在必得,所派皆是宝马良驹,日行千里,走的也尽是乡关小道,只为将温绾月安全带回。

汝南王萧纲得了美人,却不着急享受,自己坐拥大军,她必是插翅难逃,不妨让她再蹦跶一会儿。

萧纲本就生性淫邪,又无人约束,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房中秘药,这此年什么女人他没玩过,他有一百种方法把她变成自己专属玩物。

想着她的身躯在自己跨下婉转承欢,欲罢不能的样子,他就隐隐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

“先让你们姐弟团聚,今晚好好准备一下。”他眼中淫光四现,派人送温绾月见温靖。

亲卫将温绾月带到帐篷前,却没有进去。

只见昏暗的帐内,温靖遍体鳞伤,被人丢在帐篷的一角,干涸的血液凝结在伤口周围,几缕头发被血痂黏连在皮肤上,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身上的铠甲早已破碎不堪,甲片七零八落,露出里面被皮鞭抽打得皮开肉绽的胸膛,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伤口处还在缓缓渗血,将他身下的枯草染成暗红色。

眼前的景象似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是她的弟弟呀!她的亲生弟弟。

“阿靖!”

泪水已如决堤,汹涌而出,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流淌,打湿了她的衣衫。

“阿靖,姐姐来晚了”

“姐,你怎么在这里?”他看清来人,声音细微,宛如将死之人……

温绾月无心解释,从怀中掏出一颗还魂丹送入他口中。

“阿靖,吃下去”,这是当年她养伤时楼玉斋送的,这段时间读了不少医书,知晓其治疗外伤的奇效。

果然,不一会温靖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血色,见此,她长舒了一口气。

“阿靖,今晚北齐营中会有动乱,你要见机行事……想办法脱身”

来时,她就打定了主意,温靖不明白她的计划,只以为是梁军今晚会发动夜袭,于是点头应下,暗中恢复着体力。

“姐姐,我们回家。”

温绾月看着苍白的脸上,倔强地挂起笑容。

“阿靖……”

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对不起,阿靖,这次恐怕,我回不去了。

温绾月转过身去,微微避开他的目光,袖口一翻,一个小瓷瓶露了出来,她本来就喜欢医术,又得了楼玉斋一箱古时善本,卧床养病那些天无聊,经常翻来看看,其中一本记载的是苗疆蛊术,她兴趣大发,偷偷用自己的血豢养了几只蛊虫,用于研究解蛊之法。

其中有一种,叫做合欢蛊,男女交欢时而蛊发,这就是温绾月的主意,以身诱杀汝南王,趁得齐营大乱,为弟弟搏一搏这一线的生机。

“实在是对不住啊,瑜卿,我与你的生生世世只能来世再寻了,阿源……我来找你了”

收起思绪,她决然欲将蛊虫吞下。

“敌袭,敌袭!”

帐外传来大喊,只听兵戈交错,万马奔腾,号角齐鸣,一阵阵喊杀声由远及近。

知是营中生变,温绾回头看向温靖,见他已经扶起身来。

“姐姐,时候到了吗?这么快?”

天赐良机!温绾月思绪飞速旋转着。

“阿靖,能走吗?”

他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臂,疼痛已经减少了几分,“姐姐的药非常好用,已经恢复七八成了。”

何止,还魂丹可是有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用来治疗此等刀剑外伤,简直暴殄天物!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楼大公子才舍得吧。

“好,咱们回家。”

帐外已经乱作一片,齐军的人马自相践踏,四处皆是残肢断臂,温靖趁乱抢下一匹战马,带着温绾月突出营去。

“夫人!”

乱军之中,突然看见一队玄铠骑兵从后追来,是海家的人。

“公子跟您一起冲出来了吗?”为首的骑士看向温绾月与温靖,面色焦急。

“海公爷派你们来的?”那人摇摇头

“楼公子持海家玄铁令号令我等,我等随公子三昼夜奔袭千里,奇大袭汝南王大营”普天之下也仅有九原郡玄甲卫能做到如此程度!

“公子呢?”

温绾月呼吸一滞,那人沉色道“公子分兵两路,我等冲杀敌营,四处放火制造混乱,公子则亲领一军直取汝南王大帐”。

数刻前,他趁敌军包围还没合拢,方才率众杀出,如今汝南王大帐周围早已被团团包围,公子还未撤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温绾月看着他的面色,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们可是听从楼氏号令?”

温绾月神色凛然,众人皆是一惊,翻身下马致礼,齐声道:“愿听夫人调遣!”

她淡淡地说:“送我弟弟回南梁,随后安全返回青州。”

温靖闻言,神色疑惑。

“姐姐不与我回去?”她摇摇头,平静地说:“我去找你姐夫”

她已下定决心,与他死在一起,全了此生此世之诺!

温绾月见温靖毫无离开之意,给旁边的玄甲卫递了一个眼神,玄甲卫心领神会,趁其不备一掌刀将温靖拍晕。

“带上少爷,快走!”

温绾月将人交给玄甲卫后,反身纵马向大营奔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等我,瑜卿”

等我们在一起。